墨西哥湾漏油危机美国政府急于翻过去
道理很简单:经济上目的已经达到,政治上已经没有“油水”可捞反而会失分,外交上美英这对铁杆盟友不可就该问题继续纠缠下去。
■董良杰
半瓶酒,一个乐观的人会说“还有半瓶”,一个悲观的人会说“已经喝了半瓶”。这个人所共知的态度测试,如今被美国政府用到了墨西哥漏油危机中:美国政府海洋与气象局8月5日宣布,接近75%的漏油已经从海面中消失,包括蒸发、燃烧、吸取、溶解、化学消解等。
此举立即得到独立的科学家、公众、环保组织的广泛质疑。这个数字是否真实;即便真实,仍然有26%的原油,即210万桶原油存在于湿地、海岸沙滩和海洋中。这些原油足以对当地生态带来灾难性的影响。
政府雇佣的科学家们,包括环保署(EPA、食品医药管理局FDA都在8月6日谨慎地宣布处理石油泄漏的消油剂是安全的,海产品是相对安全的。
奥巴马政府为什么突然从6月份义正辞严的谴责,发展到现在急于将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生态灾难这一页翻过去?道理很简单:经济上目的已经达到,政治上已经没有“油水”可捞反而会失分,外交上美英这一对铁杆盟友不可就该问题继续纠缠下去。
经济上,英国石油公司(BP)已经同意美国政府的要求,设立200亿美元的赔偿基金,用于赔偿损失和环境修复。200亿美元,这是一个谈判的结果,也是BP短期内处理、变卖资产所能拿出的极限。超过这个极限,BP只能使其北美公司破产以自保。很显然,这是一个谁都不愿看到的结局;当然,几个虎视眈眈地等待收购BP的石油巨头们除外。
美国政府态度转变最重要的可能是国内政治利益考量,墨西哥湾漏油危机每天连篇累牍的报道对奥巴马政府形象很不利。发行量最大的《今日美国报》8月4日的调查显示,只有37%的美国公众认为奥巴马处理漏油危机好于小布什处理卡翠娜飓风危机,23%的人认为奥巴马政府更糟,34%的认为两者一样。认为奥巴马政府与小布什政府处理危机的能力一样或比之更糟的人高达57%。在中期选举临近的时期,难怪奥巴马政府突然转向,舆论的深层社会影响对其不利。
与此同时,随着深海地平线油井的成功封堵,BP换帅以后,一改当初被动挨打的局面,主动在美国各大电视台大把撒钱、投放公关广告:我们是负责的公司,我们在尽最大努力消除危害。大批打着帮助救灾旗号的律师聚在路易斯安那州,也在当地电视台大做广告,帮助申请赔偿,趁机大赚一笔。另外的大石油公司投放10亿美元的资金,信誓旦旦地保证深海地平线油井的灾难不会重演;高管说客云集墨西哥湾区,想说服国会早日取消钻探禁令。
利益各方似乎达成了一个默契:尽快翻过灾难这一页。笔者在石油污染区工作,到处都能感受到这种尽快结束的迫切心情。
然而,210万桶石油对海岸生态的影响不会一夜消失,其持久深远的影响仍在继续。面对环保科学界最基本的事实,令人费解的是墨西哥湾附近大学的科学家们很少有人站出来说话?因为许多科学家的项目和BP有利益关联,“封口费”早已奏效。7月初,有几家报纸揭露了BP收买墨西哥湾区大学教授的消息;美国大学教授协会7月23日也指控BP收买大学教授、给教授们封口费(Buy the silence 。倒是远离墨西哥污染区的大学,著名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一些科学家8月2日公然站出来要终止原来BP资助的5亿美元合作研究合同,他们要保持公共大学的独立性。他们认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继续执行合同,会损害大学的声誉和科学研究的客观公正。另外,一群民间科学家8月7日组成一个小组,乘船到石油污染区海面调查,看看那些使用了消油剂的原油是“蒸发”了还是隐匿在海面以下?
美国公众显然没有那么好欺骗,特别是那些生活在墨西哥湾渔民们的愤怒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增加了。原油污染导致的社会心理危机更加严重,调查显示心理疾病的发病率直线上升,但心理疾病的医疗费并不在BP赔付之列。美国公众也不买政府的账,尽管政府说湾区的海产品是安全的,但他们就是不吃不买。笔者8月4日在密西西比州Pass Christian渔港看到,已经进入白虾捕捞季节的200多艘渔船全部停留在海港里,渔民除了愤怒和抱怨以外无可奈何。笔者问他们为什么不出海捕捞,他们表示,无人来买,捕上来何用?
灾难发生以后,愤怒、争吵、骂街等,并不能解决问题;必要的妥协是现实的也是必需的。但是,所有的利益各方都应遵守一个共同的底线:尊重科学事实和保持科学界的独立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