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打破主权评级垄断

　　今年7月，国内某信用评级机构推出了对世界50个国家的主权评级。暂且不论这一事件对国际市场的影响，但是中国评级机构发出与美国三大评级机构（标普、穆迪和惠誉）不同的声音，这对于国际信用评级业是有着深远影响的，它是对三大评级机构业已形成的主权评级霸权的挑战。

　　截至目前，经穆迪公布的主权评级已达到110余个，标普公布的主权评级已达120多个。截至2009年6月底，惠誉共对106个国家或地区发布主权评级结果。目前，标普、穆迪和惠誉已对全球200多个国家或地区进行主权评级。从全球范围看，主权评级基本被标普、穆迪和惠誉所垄断。

　　我们看到，标普、穆迪和惠誉在主权评级方面长期实行双重标准，在对美国的评级方面，无视屡创新高的财政赤字、居高不下的贸易逆差以及巨额的国家债务，一直都给予最高评级，而在对其他国家或地区主权评级方面，则经常压低级别或突然调低级别，影响他国或地区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融资成本和诱导国际游资流动，造成他国或地区金融市场的动荡，具体表现在：

　　一、控制国际资本市场定价权，操控其他国家或地区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融资。

　　目前，发展中国家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发行本币和外币债券按惯例都要进行主权评级。由于主权评级基本被标普、穆迪和惠誉所垄断，如果它们对该国不看好，就会给予较低的主权信用等级，使其在国际金融市场上融资不得不付出高昂的代价。

　　典型的一个例子是，标普、穆迪和惠誉无视中国经济多年来的快速增长、良好发展预期以及高额的外汇储备，长期以来刻意压低中国主权信用级别。2003年底，标普宣布维持其对中国主权评级10年不变的BBB级，即“适宜投资”的最低限，同时宣布，除国家开发银行和中国进出口银行两家政策性银行外，中国其余13家商业银行都不具备投资价值，此时正值中国银行业谋求海外上市之际，标普则将中国银行业信用定为“垃圾等级”，为海外资本与中国商业银行谈判时压低价格增加了筹码。

　　二、诱导国际游资流动，导致金融市场动荡，扰乱其他国家或地区的经济秩序。

　　标普、穆迪和惠誉垄断了整个国际资本市场的话语权，不用说一个“+”、“-”级别的微调会引起金融恐慌，即使一个业务声明也能引发金融市场的震荡。《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弗里德曼曾说：“我们生活在两个超级大国的世界里，一个是美国，一个是穆迪。美国可以用炸弹摧毁一个国家，穆迪可以用债券降级毁灭一个国家，有时候，两者的力量说不上谁更大。”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时，标普、穆迪和惠誉急剧下调受影响的东南亚国家的主权评级，严重加剧了市场恐慌。1997年11月28日至12月11日，穆迪将韩国外汇债券和票据的评级从原来的A1急速调降到Baa2，导致韩元对美元汇率以及股市暴跌，中型企业接二连三地倒闭，从而引发韩国全面金融危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曾在2002年的工作文件中严厉批评标普、穆迪和惠誉“仓促下调评级，致使局面恶化”。

　　三、受到政治利益的干扰，以及成为经济利益诉求的工具。

　　（1）美国政府经常在关键的时候利用标普、穆迪和惠誉为其政治和经济利益服务。

　　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期间，德国一直反对对伊战争。2003年3月，德国企业接二连三地被标普降低评级，由此导致包括最大的钢铁制造商蒂森克虏伯（ThyssenKrupp）在内的相关企业股价跌至有史以来的最低点。时任德国社民党经济委员会领导人温德称：“近期的降级引起我们高度的关注，我不排除德美紧张的外交关系甚至间接地影响了评级结果的可能。”德国政府为此明确表示向美国评级领域的“霸权”提出抗议，并要求欧洲信贷机构联合起来抗衡美国评级公司。

　　（2）标普、穆迪和惠誉被作为具杀伤性的“武器”，也运用于美国跨国公司的全球扩张与兼并战略中。

　　上世纪90年代初期，日本证券市场相对闭塞，长期为本土四大券商垄断。东亚金融危机使日本金融业陷入动荡，四大券商之一的山一证券成为金融链条中最薄弱环节。自穆迪1997年6月宣布要调低山一证券评级后，山一证券股价便一路下滑，从300日元滑落到8月的200日元。同年11月穆迪宣布正式降级后，山一证券股价狂泻，最后降到1日元。在此过程中，美国证券公司大量抛售其股票，不仅造成山一证券股价一路大幅下跌，还断绝其从短期资金市场筹资起死回生的希望，山一证券倒闭后，美国券商美林公司兼并了山一证券。

　　四、涉及其他国家的信息安全。

　　主权评级的内容与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紧密相关。标普、穆迪和惠誉在主权评级时，不但要掌握被评主体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现状，更要了解其出台的过程，尤其是其经常通过级别调整的威胁，来迫使其他国家或地区按它们的意志调整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

　　另外，标普、穆迪和惠誉在对其他国家或地区进行主权评级时（也包括对其他国家或地区的企业评级），离不开对该国相关信息的收集，尤其是非公开信息的收集。其中会涉及到这些国家或地区重要的宏观和行业信息，特别是有关国家财政、外汇和金融等领域的关键信息。

　　所以笔者以为，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应该拥有与自己在国际上强大的经济地位相应的独立、强大的民族评级品牌，应该大力发展民族评级机构。监管部门也应树立强势监管理念，并通过扩大评级市场有效需求、降低垄断程度、建立统一监管体系、规范从业资格许可和建立“双评级+双公开”制度等措施，支持民族评级机构的发展壮大。

　　（作者系鹏元资信评估有限公司副总裁、评级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