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经济观察报
作者：展如
很多世博会为世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标志性建筑，比如1889年巴黎世博会的埃菲尔铁塔——这座高耸的建筑已经成为法国的标志；1958年布鲁塞尔世博会的原子塔——如今它仍然伫立在海瑟尔公园的世博原址上，成为人们参观布鲁塞尔的必去之地；冈本太郎设计的太阳塔和阿波罗登月带回的月亮石，让1970年的大阪世博会永远让人怀念。
但有一届世博会，它没有留下标志性的建筑，也没有展出惊世骇俗的展品，却同样名留史册——那是1974年美国斯波坎世博会，它触及了环境保护的话题。30多年之后，环保已经成为人类社会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
一
斯波坎市是世博会历史上最小的举办城市，在上个世纪70年代，这个美国西部小城的人口只有18万，算上周边地区，人口也只有25万。
但在上世纪中期，斯波坎也开始面临环境污染的困扰。
这个城市在它建市的1871年，不过一两百人。它紧邻斯波坎河，一条巨大的瀑布横穿城市，长年水花四溅，十分壮观，城市最初的名字也就叫“斯波坎瀑布”。
后来随着铁路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定居，使之成为美国西北部一个小小的中心。新来的定居者们炸开瀑布附近的岩石，修筑沟渠，将瀑布改道，以提高磨坊和发电厂的工作效率，市中心的河流也被纵横交错的铁路覆盖。
进入20世纪之后，随着经济的发展，斯波坎的环境进一步被破坏。斯波坎河已经被矿渣和废水严重污染，水中漂着层层黑色的泡沫，河边竖起“河水已污染，请勿在此游泳”的警示牌，原先栖居在河里的加拿大鹅和鳟鱼相继绝迹，那条让人骄傲的大瀑布也千疮百孔。
人们干脆把城市名中的“瀑布”去掉，直接叫“斯波坎”。
人们开始意识到治理斯波坎河的必要性。规划师金·科尔20世纪60年代从加利福利亚迁居到这里，他给市政府提交报告，建议拆除缺乏规划、穿越城市直抵河边的铁路，以河流为中心重新规划城市。他更进一步提出设想：在全国最壮观的瀑布边上举办一次世博会。
最初几乎没有人支持这个计划。参加过1862年西雅图世博会组织工作的金·科尔深知说服的艰巨，但他没有放弃。一年当中，他发表了52场关于重新改造斯波坎的演讲，听众从一开始的几位发展到后来的几百位。
金·科尔的坚持获得了回报。斯波坎的政府官员和企业开始重视河流污染问题，并制定改造计划。铁路公司也同意捐献出市中心的场地，用于兴建世博会园区。这届世博会的主题，被定为“无污染的进步”。
这个主题也契合了当时历史发展的脉络。不仅仅是斯波坎，放眼整个世界，经济发展与环境之间的矛盾已经初现端倪。1955年洛杉矶汽车尾气污染形成光化学烟雾，造成400多人死亡；20世纪五六十年代日本熊本县和新县发生工业废水排放导致水银中毒事件，先后有1400多人死亡；在美国被广泛使用的农药滴滴涕，消灭了蚊虫的同时，也导致了鸟类的消失……人们开始意识到，再不关注环境问题，人类将付出惨重的代价。1970年4月22日，一场2000多万人参与的环保活动席卷全美，这是二战以来美国规模最大的社会活动。游行的人们手举受污染的地球模型和巨型宣传画，喊着“只有一个地球”的口号，这是后来“地球日”的缘起。
二
在整个世界开始反思环境问题的潮流下，1974年5月4日，斯波坎世博会开幕。
此时经过治理的斯波坎河已经重新明亮如镜。在“相遇在河畔”的音乐声中，人们将1974条对水质要求极高的鳟鱼投入河中，鱼儿欢快地在水中游弋，这象征着斯波坎治污的成功。
在斯波坎世博会期间，除了展示各种先进的机器设备，人们还参与环保理念的讨论。人们流连于洁净的斯波坎河畔，听交响乐，看歌剧，享受这条城市母亲河的新生。河流、森林、废电器在这次世博会上意料之外地成为重要的参展展品，比如，斯波坎瀑布，它水花飞溅，气势雄伟，令四方来客赞叹不已。
斯波坎世博会是世博历史上第一次引入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它的会徽是一个纽带型的标识，由蓝、绿、白三色纽带组成，互相循环，寓意着生命的延续，生生不息。三种颜色代表了各自的主题：白色象征洁净无尘的空气，蓝色比喻明亮纯粹的海洋，绿色代表生机勃勃的地球与葱翠的大自然。
这届世博会至少吸引了1.5亿美元投入城市建设，为斯波坎带来了一条干净的河流，还留下了一个新的河边公园、一座新的歌剧院和一个会议中心。杂乱无章、缺乏规划的铁路拆除之后，车站的钟楼被保留下来，如今成为斯波坎的标志性建筑。美国一位议员如此评价：世博会让斯波坎获得了彻底的改变，让它在环境保护上成为一座优秀的城市。
它也成功地促进了这座城市的转型。今天的斯波坎已经不是一个工业城市，它的主业是旅游和服务业。
斯波坎世博成为一个反思人类发展道路的新起点。这一年的6月5日，第一个世界环境日在斯波坎诞生，主题名为“只有一个地球”。
此后每年的6月5日这天，世界各国的首脑和负责环境的官员都通过媒体或其他途径，表达本国的环境主张以及对人类生存发展环境的看法。世界各国的人们也会在这天走上街头聚会或者游行，呼吁人们关注自己所生存的环境。一位世博会专家说：每年的世界环境日都是1974年斯波坎世博会精神的延续，每年世界环境日的主题，都是1974年斯波坎世博会理念的发展。
斯波坎对环境问题的反思也影响着日后举办的一些世博会。比如，1978年日本筑波世博会的主题是 “居住与环境：人类家居科技”，它提醒人们“蔚蓝色的地球是人类宝贵的遗产。虽然我们正在探索宇宙，但是地球始终是我们的家园”。2000年德国汉诺威世博会再次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它制定的“汉诺威原则”的核心是“设计服务于可持续发展”，这个原则应答了人类21世纪在环境方面所面对的主要挑战，提出了人与自然在可持续的条件下共存的观点，被认为是可持续发展的思想在全世界范围内被认同及扎根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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