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搜狐财经
（专供搜狐财经稿件 请勿转载）
在整个国内黄金30年中，勤勉的中国人创造了太多的财富，但其结果却是每个个体的利益都在受损
不出意外，所谓的“中国奇迹”又登上了西方媒体的封面，这一回是《经济学人》。
如果中国发展可以算个奇迹的话，那么最大的奇迹肯定是这个：通常经济改革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总是伴随各种矛盾。在各个阶层、各种利益之间穿行的改革常常会激发起各种抱怨、反抗、冲突和斗争，这些可以被称为“疼痛”的东西，总是伴改革而行。有了这些，我们可以说，改革是正常的，人与人之间因利益的调整而产生的不均衡，通过这些形式得以释放。而这些疼痛的释放本身就是对改革的考核和调整，冲突大了，改革就是错的，必须回头。
而在中国的改革过程中，表面上看来几乎没有任何疼痛。如果要说奇迹的话，中国改革的最大奇迹是“没有疼痛”：政府策略向左转，一片欢呼之声是有利于民生；政府策略向右转，一片欢呼之声是有利于发展经济。因此看起来执政者获得了极大的自由，有了几乎是挥洒自如的空间。
有例可证，当年作者与现任亚行首席经济学家汤敏论战扩招是否产生了恶果。这个在今天看来其实是简单得像一加一是否等于二一样的课题，当时的论战结果却是无果而终。当初因一纸建议而成为一时国士的汤敏，仅到辩论的第二回合就亮出了“因改革中出现了一些问题而否定改革的方向”，斥辩论为“否定市场化改革的思潮”这样的免战牌。仿佛一个大人摸着小孩子的头说，你的想法有可取的地方，但总体来说非常幼稚。
辩到此处，还有什么可说的。真理越辩越明，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以这样的姿态，多说无益，徒费口水而已。
但错误是要付出代价的，事实胜于任何雄辩。到现在，蚁族之谓，已经牢牢地套在所有大学毕业生的头上。无论汤敏获得多高的地位，也改变不了他和采纳他建议的执政者的失误，那就是在人力资源市场上，付出巨大时间和金钱代价的大学生，地位越来越弱势，他们获得的知识教育，越来越难以改变他们自身的命运。扩招，作为一个政府当初刺激民众消费的策略，最后调整的是这样一个利益格局：作为知识劳动力的智力人群，也无法在强势的资本面前挺直腰杆说不，普通老百姓视野范围内可获得的社会上升通道，又被扩招这一策略堵死了一条，更不用说强行启动扩招在大学教育体系内带来的更多恶果了。
这样的恶果出现之后，政府策略会有所改变吗？其实是有的。当年的扩招大跃进，就在2004年那场辩论之后被叫停，而到时下，教育再改革也开始启动。不过，为当初汤敏的一纸建议，整个社会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更为有趣的是，汤敏也绝口不提他在扩招上的这个建议了，仿佛这事儿跟他毫无关系。
以此为例，并非秋后算账。只是这一案例非常典型地说明了国内各项改革体系中为什么看不见疼痛。以扩招为例，利益格局中损失的是谁？是千千万万普通的高校毕业生和他们的父母。为上大学，他们多付出的金钱，成了各个大学新盖的楼房和官僚们饭桌上的吃喝；而他们集体为掌握知识多付出的时间，成了作为雇主的资方压价雇佣优质人力资源时最有力的武器。这种损失是无形的，常常是当事人在付出代价之后站在了集体不利的一方，最后无力谈判，不得不支付无形代价。
而这，正是中国没有疼痛的奇迹的最重要来源。
从表面上看去，没有疼痛的奇迹非常不错。从扩招这一案例中看去，普罗大众的损失都是他们自愿付出的，谁也没有强迫他们。甚至更极端一点，比如说富士康案例中，进入富士康的农村青年和跳楼的员工也都是自愿的，同样也没有任何人强迫他们。作为雇主的富士康资方还真心诚意地给了他们很多福利，有什么错呢？
经济学中有一个著名的案例，说的是农民如果全体非常勤勉，粮食取得了大丰收。他们的总体利益会受益还是受损？正确的结论是受损。理由也非常简单，那就是社会消化不了那么多粮食，因此单价就会下降，每个农民的利益都会受损。而在整个国内黄金三十年中，勤勉的中国人正如这个案例里的农民一样，总体上创造了太多的财富，进而造成每个个体的利益都在受损。
这就是中国奇迹的由来，也是所有政府策略（即我们常说的政策）所应该考虑的起步点。像扩招这样设法把民众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的“政策”，我们应该称它为什么，读者也自可以想一想。
（作者系财经作家）
郑作时的其他专栏文章
独家声明：搜狐财经独家稿件，版权所有，请勿转载，违者必究。确需使用稿件或更多资料，请与我们联系获得授权，注明版权信息方可转载。联系我们可致电010-62726687。
上网从搜狗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