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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由刘学询拟定的密电码,被命名为“虎城”,由庆亲王直接交给了慈禧太后,太后亲自保管,另一本则将送交给日本天皇
赌王刘学询从庆亲王奕劻手里,郑重接过了那份指示他赴日结盟的秘密上谕。随同秘密上谕的
,还有一本密电码。这是1899年5月23日,大清国中央在另一份公开上谕中,宣布刘学询等将赴日“考察商务”。
这本密电码,由庆亲王奕劻调集了总理衙门的编码高手,秘密设计,专供中日两国皇室秘密通讯之用,其作用相当于日后国家元首之间的“热线电话”。
根据日后国民党党史专家对刘学询的采访,刘宣称这本密电码是他本人亲自拟定的,并且命名为“虎城”。这本密电码由庆亲王直接交给了慈禧太后,由太后亲自保管,另一本则将送交给日本天皇。
显然,如果中日两国启用了这本密电码,则日后的东亚历史乃是世界历史都可能将因此而改变。这本密电码,如今已不知去向,但在日本的外交档案中,保留下了它的“凡例”部分:
“国电密码编成二册,各存其一,去来通讯,俱从汉文;去电直达日本东京,宫内大臣转递。来电直达清国北京,庆亲王转递;按码寻字,先查直行,后查横行,四数合成一码;电局投递,开首须用明码。如中国去电,首写‘日本东京,宫内大臣转’九字;日本来电,首写‘清国北京庆亲王转’八字,余用密码。”
据刘学询说,这是一次极端秘密的外交,他本人与庆亲王、慈禧太后之间完全是单线联络,中央的其他官员和部门一概不知情。从日后来看,刘学询所言不虚,即使同行的庆宽,也未必了解刘此行的全部目的,否则,刘不可能在东京与最大的“反政府分子”孙文秘密会见后,回国还遭到庆宽举报,却未受任何实质的处分。
更为惊人的是,刘学询日后透露,李鸿章在他动身赴日前,对刘的出访动机有所察觉,向刘保证自己将全力支持与日结盟,不因曾经的对日敌意而阻挠。刘学询因此请求慈禧太后改派李鸿章出访,自己作为随员,但被太后否决。同时,慈禧太后也向庆亲王表示,刘学询此次如果出访成功,将继续派他出访英、美等国。
上谕及密电码准备好后,次日(5月24日),庆亲王要求内务府大臣准备两份厚礼,一份以慈禧太后名义为日本皇后准备,一份以光绪皇帝名义为日本天皇准备。
日本方面,秘密来京参与会谈的小田切,则赶到位于东交民巷路北玉河桥以东的日本公使馆,与日本公使矢野文雄商议。尽管中国方面故意选择了远在上海出任总领事的小田切,而不是近在咫尺的矢野文雄,但这种舍近求远,与其说是与小田切心有灵犀,不如说是为了便于试探,容易给今后留出退路。对于中日结盟,两国内部必然都有不少反对者,国际猜疑和压力也会很大,以级别较低的小田切为对手,目标相对较小,进退相对比较自如。至于小田切要去与矢野文雄商量,那既是日本内部的事务,也是大清国所乐见的。
北京方面的情报,很快发到了东京。日本外务省指示,矢野公使亲自出面,与小田切一道,再与庆亲王秘密会谈一次。
会谈安排在6月3日晚,地点在日本公使馆内。庆亲王向日本人出示了那本密电码,以及光绪皇帝于6月1日(农历四月二十三)写给日本天皇的一封密信。
光绪皇帝的密信说:
“大清国大皇帝,敬问大日本国大皇帝好。朕维中国与贵国,海疆接壤,风俗同文,和好夙敦,纪之盟府。朝鲜一役,误於浮言,弃好寻仇,实非朕意。自马关修约,荏苒数年,大局变迁,时艰孔亟,外忧内患,相逼而来。
“朕以亲支,入承大统,膺兹艰巨,日切冰兢。因念我皇太后两次垂帘,削平大难,中外要政,罔不周知。谨援嘉庆朝成案,吁恳圣慈训政,分朕焦劳。上奠宗社之安,下慰臣民之望。
“仰蒙懿训,救时之策,首在交邻。环顾友邦,亦惟我两国,同处一州,共兹休戚。屡欲认真联络,固我唇齿。法贵国维新之治,以立我国自强之基。而诚意拳拳,末由迳达。用编密码一册,特派二品衔道员刘学询,员外郎衔庆宽,赍赴贵国,敬递大皇帝御前,尚望秘存。除交涉公事,循例仍由两国政府妥商办理,凡两君通讯,即凭此册密码,互相电达。所冀箴规远锡,匡朕不逮,庶几邦交永固,外侮不乘。我国之利,即贵国之福也。
“附呈皇太后致送礼物六种,又朕奉赠礼物四种,略表微意,用志弗谖。惟大皇帝鉴之。”
庆亲王先谈了刘学询的出访动机,矢野文雄对中国的好意表示感谢。但他立即提出,传说刘、庆二人负有秘密使命,刺杀康梁等,请庆亲王核实。庆亲王完全否认,表示此次密使出访,与康有为毫无关系。双方的会谈焦点,就是日本方面要确定密使出访的真实动机。
次日(6月4日)上午,矢野文雄向日本外相青木周藏拍发了长电,报告了会谈情况。三天后(6月7日),外相青木周藏回电指示矢野公使,“欣然迎接”刘庆两密使来访,日本政府支持两国朝廷巩固亲密,但对于具体细节仍需“充分考量”。
6月8日,矢野将东京的指示转告小田切,小田切遂在6月11日清晨启程,与刘学询一道离京返沪。在小田切的行囊中,多了一批珍贵的礼物,这是前一天晚上杨崇伊专程送来的:光绪皇帝向他颁赠“二等第二宝星”(勋章),慈禧太后赠送了宋瓷等贵重礼物4种,庆亲王则赠送更为贵重的礼物。
回到上海后,小田切在6月23日写给外务省的长篇报告中,说道:
“此关于清国宫廷求亲交于本邦之事,聊陈卑见,相信并非画蛇添足。清国皇帝欲效本邦维新之举,改革庶政,此乃明白之事实。不幸所用非其人,所为非其事,中途挫折,局面一变,以至皇太后再度垂帘听政,排斥新政,起用变法的反对者。现在时事日非,中外情形日见险恶。忧虑无措之际,恰逢伊藤侯爵对庆亲王、荣禄之劝告,矢野公使之忠言,许景澄等采用本邦制度,改革自国兵制之建议,张之洞、刘坤一等认为同我国亲交,维持大局与清国利益的休戚相关建议奏上,以及内外四方之包围刺激,皇太后遂下此决心,不再犹疑。
“刘学询去年冬天以来,来上海同我往来,探悉我国情,并一一经庆亲王密奏皇上皇太后。皇太后由此决心益固,自不待论。刘对此事功不可没。从来该国之官吏学士中,欲保东亚之大局,而向宫廷方面建议,与我国通好者,虽不乏其人,但本次事件之原动力,却非由于彼等之策划,亦非宫廷方面主动欲为而采取此手段,一言以蔽之,中外时势使之然也。
“本次渡日之密使使命,乃将皇帝亲笔信函及密电电码,呈奉我天皇为主,视察我经济事业为副。在上谕中有明白说明。我国对该密使之待遇,及其在我国所见所闻之处,他日会有莫大的影响,切望帝国政府能暗中给与优遇。”
这位日本外交官,已经在憧憬着中日结盟的美景。然而此时,北京的反对声浪却已经开始卷向庆亲王、刘学询等人。
(雪珥,澳大利亚华人,太平绅士;职业商人,非职业历史拾荒者,中国改革史窥探者;著有《大东亚的沉没》(中华书局)、《绝版甲午》、《绝版恭亲王》(文汇出版社)、《国运1909》(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等。Email:snowswords@hotmail.com。本文系“《晚清富豪列传·沉默的赌王》”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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