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本位“复辟”难成气候

　　金本位制忽然有了重新出山的迹象。

　　伦敦街头本月出现了英国第一台黄金自动提取机。顾客只要将信用卡或现金塞入其中，机器就会吐出货真价实的小金条。差不多与此同时，瑞士议会决定将于今年晚些时候讨论创立与现行货币瑞士法郎平行的金法郎的可能性。这种“金法郎”每个含金量为0.1克，将根据国际金价浮动，并由市场决定它与现行瑞士法郎的比价关系。另外，欧洲议会拟讨论恢复黄金在交易所和银行的清算货币地位；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和摩根大通恢复了黄金的货币功能，美国犹他州尽管在美国经济棋局中地位并不重要，却率先通过法律恢复金本位制。

　　黄金受到追捧，无非因为纸币体系出问题了。的确，欧元似乎分崩离析，美元在全球储备体系中的王者地位正在滑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发布的数据显示，美元在各国央行所持储备货币中的比重呈逐年下降之势，2011年第一季度末已经下滑至60.7%，而去年同期则为61.8%。从绝对数字来看，这相当于美元储备较之其比重保持不变的情况少了580亿美元。再往前看，趋势就更明显了，例如，2001年，美元占各国央行储备的比重高达71%。西方金融界人士估计，在未来5至10年，美元占央行储备比重将跌破50%，预示美元的储备货币时代终结。

　　于是，有人开始大造黄金本位可能复辟的舆论，并预计黄金价格有可能上涨到每盎司5000美元。近年来的金价走势也似乎在配合这种预言。在投资者和投机者的双重拉抬下，轻松越过了1600美元/盎司关口，大概是10年前的5倍多。

　　那么，黄金真会取代美元，再度登上货币之巅？答案显然未必。

　　首先，黄金储量有限且分布不平衡。人类至今大概开采出了15万多吨黄金，目前这15万多吨黄金中的40%左右是作为可流通的金融性储备资产，存在于世界金融流通领域，总量大约为6万多吨。其中超过3.3万吨的黄金是各国拥有的官方金融战略储备，2万多吨黄金是国际上私人和民间企业所拥有的民间金融黄金储备；而另外60%左右的黄金是一般性商品状态存在，比如存在于首饰制品、历史文物、电子化学等工业产品中。而地底下大概还有9万吨黄金。其中南非占世界查明黄金资源量和储量基础的50%，占世界储量的38%；美国占世界查明资源量的12%，占世界储量基础的8%。除南非和美国外，世界主要的黄金资源国还有俄罗斯、乌兹别克斯坦、澳大利亚、加拿大、巴西以及中国等。换句话说，全世界可以拿出来作为货币的黄金，主要是各国的官方储备以及国际市场上可以购买的实物黄金。就算有4万吨黄金可作货币或纸币挂钩的基础黄金，按照每盎司1600美元的价格来算，大约相当于2万亿美元。而所谓金价会飙升至每盎司5000美元，至少现在看来是大忽悠。全球市场上广义美元的货币总量早已超过16万亿美元，加上欧元、英镑、日元以及中国人民币的发行量，显然既有的黄金储备难以匹配。另一方面，黄金储量在各国的分配极不平衡，也使得金本位制赋予产金国更多影响国际经济和政治运行的权力。

　　其次，主要经济大国发行含金量纸币的意愿几乎为零。从普通市场主体的角度来看，恢复金本位制，的确可以遏制央行滥发纸币的行为，减少被剥夺感。但自从1971年美国宣布黄金和美元脱钩以来，不仅美联储的手脚几乎彻底放开，其他主要经济体央行的手脚也跟着放开了。可以说，当今全球五大中央银行在货币发行上都不喜欢被政策考量之外的其他因素所束缚。例如，当政府需要救市，需要启动一揽子经济刺激方案时，如果还要考虑与黄金挂钩，显然难度太大。其他中小经济体的央行大概也有同样的偏好。因此，短期内别指望各国央行会收敛货币超发的冲动。

　　第三，拥有最多黄金储备的美国不可能支持黄金再度上位。格林斯潘在担任美联储主席期间确实说过不反对黄金本位，但热望黄金恢复本位的人们，既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对美国来说，恢复黄金本位就等于放弃了向全球金融市场注水的特权，小布什智商够低的了，但在其任上，世人可从未听说过他要革美元的命。如今，维护美元地位、提高就业率是奥巴马的两大使命。没人相信他的执政团队会傻到让黄金取代美元。当然，美国“乐见”小国先行先试，但这种小打小闹最多增加一点调料。

　　美国控制下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同样不会充当美元体系的掘墓人。

　　也许，一篮子货币所提供的保值能力可以比仅仅一种货币的保值能力更为可靠。但谁都知道，特别提款权只是由一堆货币搭成的积木，目前这些货币为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每一种似乎都不坚挺。就保值这一点来说，特别提款权和美元相比，情况差不多。而且，只要握有最大份额的美国开动印钞机，特别提款权也会跟着美元一起贬值。

　　因此黄金的使命和特别提款权一样，都无法充当美元终结者。还是构建美元、欧元和人民币的三边均势货币格局来得实际。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东方管理研究中心副主任、经济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