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杉:关于通胀定义可能不一样,我尊崇货币主义学派观点,通货膨胀就是一个货币现象,就是在总供给不变情况下,货币存量增加导致的价格总水平的提高。通胀不仅仅体现在CPI价格上涨,通胀路径是,资产价格先上涨,然后是实体经济价格上涨,通胀过程就是一个价格传递的
过程。很多人认为通胀压力不大,甚至没有通胀,其中主要论据是工业品供给过剩。但工业品供给过剩是相对的,中长期看,某种产品因为劳动生产率提高,价格是下降趋势。但在某一个时点上,工业品价格增长的速度也可能很快。比如,空调和冰箱价格就在上涨,这是因为钢铁价格上涨导致的。产品价格变化应该辩证看,有些新产品可能定价比有通胀预期前要高,有些老商品价格则因通胀预期使得降价速度变慢了。有些新产品本来定价较低,但因为通胀,使其重新定价,并提高了价格。像汽车价格,大家认为汽车价格一直在下降,这是因为汽车工业利润率本来就很高。如果没有通胀,没有增发货币,汽车价格下降速度肯定要比现在快得多。不能简单讲汽车价格下降了,实际情况可能是,通胀导致汽车价格下降速度降低了。个人看问题角度不同,对通胀的理解不同。好象搞国际经济学的学者能够考虑到贸易问题。我同意吴庆观点,我自己也做了一些思考。中国货币的增发,更多跟贸易有关。中国增发的货币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人民币占款增加,一部分是2009年四万亿刺激政策导致的信贷与货币大幅增长。人民币占款实际上从2001年中国入世以后,贸易出超持续增加造成的。这是因为中国实行了鼓励出口的政策,除了出口补贴,还实行了扭曲的要素定价机制,利率、汇率、劳动力价格、土地价格,资源、能源,价格都被低估了。价格扭曲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出口。最后持续的贸易出超,体现在本币供给大幅增加。按照国际经济学原理,一国出超过多,就需要把贸易平衡起来,否则的话,肯定要造成国内货币增发。因为房地产吸收得比较多,所以增发的货币没有在实体经济上表现出价格上涨。但是在四万亿投资刺激后,在一个短期刺激以后,货币增发问题集中爆发了。先是房价上涨过快,这个时候,从政治稳定也好,防止泡沫也好,政府不得不干涉房价。增发的货币,在无法由房地产市场吸收的情况下,必然流入实体经济,最终导致价格总水平上升。我们现在看到很多商品在降价,实际上降价幅度比原来小得多。杨老师说中山装价格在下降,这是因为没有需求了。但凡是有需求的商品,价格普遍在上涨。
关于结构性通胀,我觉得这个提法不是很科学,说到物价问题,统计局和发改委为什么要强调价格上涨是结构性的,就是避免给公众造成一种物价全面上涨的认识。但实际是,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是从A到B到C的过程,存在一个传导的过程。所谓传导的过程,就是一个结构性变化的过程。所以你说物价是结构性变化,但最终表现就是物价总水平的变化,因为物价变化要一步一步来。另外,所谓总需求变化,可能也存在结构性变化。先是资源品需求增加,然后是供给比较少的商品需求增加,然后再是其他商品的增加,这就是一个结构性的变化。
如果再用结构性的视角来分析CPI的结构,就会发现,我们讲的衣食住行,其实也在变化。讲到吃的问题,我很同意杨老师观点,农民收入应该增加,农产品价格上涨也会是一个持续性过程。目前粮价太低,粮价上涨是一个合理的过程。但是其他方面的变化,实际就是物价水平的变化。比如我们说穿衣,过去二十年前我们穿的确良衣服,那是化纤品,其价格一直在降。但随着人们生活品质提高,大家想穿丝绵东西。因为棉花价格上涨,棉织品价格必然上涨。大家如果现在买棉织品衣服,同样的东西,今年价格肯定是提高了。比如房租,即便这一轮货币大幅增发之前,房租的上涨也没有那么高。但是货币大幅增长以后,房租价格则出现较大幅度上涨,这与房价大幅上涨有关。我的感觉是,几乎所有的价格都在上涨,包括我们说的劳动力成本的增加。劳动力成本增加,主要因为对劳动力需求增加了。最典型的金融业,劳动成本增加就很快。不光民工工资在增加,所有的行业都在增加。如果没有那么大的货币量,即便劳动力供给相对不足,价格也不会上升得那么快。
价格变化,主要还是货币增量过快导致的。说到转型过程中重要问题就是,我们经常强调总供给过剩,物价水平不会提高。我认为中国总供给的增加,一方面是劳动生产率提高原因,另一方面与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有关。自从2001年中国加入WTO,外需增加,导致中国总供给扩张。国际金融危机后,美国欧洲进入“去杠杆化”过程,需求下降,中国过剩出口产能是不是一定能在国内消化,我看未必。江浙很多出口企业都在倒闭,因为这些企业没有国内销售渠道。随着这些出口产能的减少,再加上出口恢复,产能缺口可能缩小。如果货币存量大幅增加,总需求增加,但总供给同时减少,则必然导致通货膨胀。所以,我认为总供给和总需求的变化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当然,通货膨胀到底什么样的成因,究竟是货币因素,还是存在微观因素,我觉得需要认认真真研究透。由于货币政策决策过程缺乏专业性和独立性,如货币政策委员会中方方面面的人都有,是否加息还要由国务院办公会定,使得货币政策决策既不独立也缺乏效率,因此,我认为对待货币政策的效果,还需要时间,因为货币政策有滞后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