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图 王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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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从去年开始，国家不断提高存款准备金率，银行贷款收紧，贷款门槛提高，一些急需用钱又难以从银行贷出钱的人，将目光投向了“民间借贷”。
哈尔滨市民间借贷骤热，“利率”飙升、生意兴隆，见此情景典当行、担保公司、房地产中介等纷纷涉足“民间借贷”。而因还不上高利贷引发的悲剧却频发，哈市市民小李因还不上高息“贷款”，被人打折腿；市民姜女士为替弟弟偿还赌债，借了高利贷，被暴力逼债，喝药自杀。业内人士建议并呼吁，应加大对高利贷、地下钱庄等非法融资行为的惩处力度，净化民间融资市场，降低社会风险隐患。
记者暗访? “民间借贷”年利率高达180% 银根收紧，“民间借贷”骤然升温。
目前，哈市除了贷款公司、担保公司外，房产中介“放贷”、寄卖行“放贷”，有闲钱的个人也在“放贷”，面对旺盛的融资需求，这些地下贷款月利率高达15%，年利率高达180%。
镜头1 无抵押贷款 贷50万月息7.5万 7月30日，记者来到哈尔滨冠爵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公司接待室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一位郭姓女士接待了记者。她表示，公司主营一手楼盘代办产权，也捎带做放贷业务，以个人名义贷款，房产抵押月息仅2%左右，只要有工资证明、存折流水等手续就可以，不需配偶签字，但在办理业务前，要先交纳500元手续费；无抵押贷款，则不需做房产抵押，找人担保就行，这个担保人需要是公务员、教师这样的职业。担保人手续具备后，再附上担保人半年的存折流水、水电费票据、身份证、户口、单位收入证明等，月息15%，少于50万元不贷，按此计算，办理50万元此种贷款，每月利息就高达7.5万元，年利率为180%。
镜头2 房产中介寄卖行都“放贷” 哈市道里区嘉城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内，当记者问及如何借贷时，一姓任的客户经理说需要身份证，并称需要有房产等作抵押；无抵押贷款，只需担保人提供工资和存折流水，就能贷出收入10倍的贷款额度，如果贷款10万，每月需还利息2500至2600元，走个人放贷程序，根据房产地段估值确定贷款数额。如急于用款10万元，手续齐备可当天放款，放贷10万元，只能拿走8.9万元，要扣除5000元垫款费(五个点利息费)和6000元手续费。
根据《典当行管理办法》规定，未经批准，任何经营性组织和机构不得经营典当业务，寄卖行开展抵押、质押贷款业务属于变相违规经营。但记者发现一些寄卖行也在高息“放贷”。名片上显示聚鑫小额贷款公司，但在公司门口却写着“寄卖、押车、押房”。在寄卖行内，于姓女士称用房产、汽车抵押办贷款，利息在七八分左右，房产、汽车评估后，按评估额的50%作为贷款数额。
镜头3 担保公司无证照可当天放贷 在哈市南岗区先锋路融创投资担保公司，一名刘姓业务员称，若需“急钱”，10万元月利率10%，当天放款。谈话中，这名业务员直言该公司没有小额贷款证照。在他的名片上，记者发现该公司的服务项目中，还有大中小企业流动资金贷款、受理短期个人急资可当日放款、办理疑难二手房交易贷款等。
位于哈市道里区安国街的黑龙江省双盛投资担保有限公司，一名肖姓客户经理告诉记者，他家可以做大额房产、汽车抵押贷款，放贷额度是评估额的70%，也可以受理短期个人急资，当日放款。
镜头4 “无抵押贷款”、“三联单借款可当日放款”、“个人应急借款立等可取”……记者调查发现，很多民间借贷机构都在打“放贷”的广告，宣称可办2小时应急放款、信用卡提现、垫还、翻倍、高利贷等业务。
8月3日，记者随机拨打了在哈市某媒体7月29日刊登的“贷款广告”中的几家放贷单位。辉煌贷款公司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士介绍说，对于银行已贷款房二次借款可以办理，如急需短期用资金，公司可以帮着垫付，但需交纳手续费，至于手续费的额度，该女士称需要见面再谈。
针对“三联单借款可当日放贷”一说，佰业贷款公司一名李姓男士告诉记者，由于“三联单”是无产权的房子，只能走借款形式。记者以会展中心附近建筑面积为90多平方米、2008年的一处房产做估算，李姓男子说最少能贷出50万元，月利率6%，如果“借款”50万一年，每月利息3万，一年是36万，手续是先将“三联单”的产权名字更名为这个贷款公司。如本金和利息按期归还，再将“三联单”贷款公司的名字更改为贷款者，两次更名费用都是贷款者交付，费用在三四千元左右。
借高利贷者? 被摧垮的“债奴”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借高利贷者被暴力索债、企业被摧垮的事情时有发生，一些中小企业甚至被“高利贷”逼得倾家荡产。
镜头5 还不上高利贷 腿被打折 今年2月，急于用钱的哈尔滨市民汪洋(化名)到哈市一担保公司，以10%月利率“借”2万元现金，当时说好按月返息，到期还本金。汪洋每月挣1000多元钱，要还2000元的利息，靠工资根本不够，他通过朋友东挪西凑，只还了3个月利息。到了返还本金和其他月利息的时候，汪洋还不起，被担保公司多次催债，最后被担保公司雇佣的人员打折了一条腿，目前，汪洋还在休养中。
据汪洋母亲讲，得知儿子借了高利贷，她很伤心，她经人介绍到哈市一正规贷款公司以月利2%贷了2万元，亲戚、朋友又凑了部分资金，才将儿子所有债务清还上。说到被暴力讨债，汪洋至今还心有余悸。他告诉记者，今后再缺钱也不会借高利贷了。
镜头6 “利滚利”砸跨一企业 在哈市开影视公司的柳林(化名)是一个典型的高利贷“债奴”，至今没有彻底摆脱高利贷的“魔圈”。柳林说，他的企业规模不大，但生意不错。为扩大企业规模，他去年6月份找到一贷款公司借款20万元，月利率8%，一个月还息1.6万元，按月返息，可是当他连续支付了5个月的利息共计8万元后就吃不消了。
2010年12月，柳林将自己刚买一年的瑞风商务车(当时购车价13万元)拿到这家贷款公司抵押了6万元。他计算了一下，当时借款20万元，连续还了5个月的利息，车抵押的6万元作为2010年12月到2011年4月的利息，这样还差4个月利息，到期加上本金20万元，共计再还26.4万元就可以了。可贷款公司却称，未按约定还息和本金的，在欠款总额基数上还要再加8%的利息。柳林告诉记者：“本想借资金周转让企业越来越好，可是这种‘利滚利’的贷款模式让我倾尽所有，影视公司现已名存实亡。”
镜头7 高利贷“堵不上” 喝药自杀 哈市市民程成(化名)本来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妻子温柔体贴，孩子乖巧可爱。2011年2月末，他的妻子姜立(化名)却突然喝药自杀了，最终妻子的一纸遗书才揭开了这个谜团。
程成和姜立的婚姻生活很幸福，程成有固定的职业，姜立操持一家广告公司，经济收益可观。姜立一直在为不争气的弟弟发愁，她的弟弟总到澳门赌钱，赌资很大，由于赌钱债台高筑，他频频向姜立求援。为了挽救弟弟，姜立除把她的私房钱、公司利润所得给了弟弟还债外，还向哈市一家放贷公司借了高利贷，但接踵而至的是每月偿还高额利息和放贷公司步步紧逼的催债。姜立只好将丈夫、朋友的银行卡纷纷套现。
在姜立留给程成的遗书上，有“这两年过得很幸福，我的死对不起你和孩子，受不了无休止的敲诈和勒索”字样。被姜立刷走现金2万多元的徐先生也是满腹无奈，他表示：“人都去了，我也不忍再追究此事。我一想起朋友为高利贷送命，就觉得不值。”
在哈市， 越来越多像柳林这样的中小企业主，正在因“钱紧”而被迫接受高利贷的“救急”，结果不但“急”没解，甚至加快了企业的死亡。“为何‘放贷’公司那么多，生意还那么好？因为一些中小企业太缺钱了。”哈市某小额贷款公司老板张力向记者表示，他所认识的大多担保、中介、贷款公司都在放高利贷。
张力表示， 在央行银根收紧的情况下，企业求“钱”若渴，借高利贷已成为众多中小企业的“无奈选择”。“一个做医疗器械的客户，由于着急用钱，在等不急银行贷款的情况下借了200万元高利贷，每月光利息就要付4万元。后来他找到我，希望我帮他从银行贷款来还高利贷，结果银行的贷款还没贷下来，他的企业先关门了。”提起这件事，张力一脸的惋惜。张力说：“有的企业借了高利贷，就等从银行贷款来还，等两三天企业还可以负担得起，如果在规定的时间里从银行贷不出款来，这个企业就危险了，这位客户现在已选择了‘出逃’。”
2010年末，黄先生的企业资金链出了问题，不得不向担保公司拆借1000万元作为周转。“按照每天千分之二的利息来算，一天要付的利息就是2万元，我们公司只借用几个月，就已经被吓得半死了，利息太高了。”黄先生说，但是当你的企业实在坚持不住，马上就要倒掉的时候，高利贷还是要去借的，借来至少还能撑半年，暂时先活下来再说。采访中记者发现，在哈市中小企业主中，像黄先生这种心态的企业经营者不在少数。
至于谁在热衷放高利贷？据业内人士曹先生介绍，当前有些小企业在寻求银行贷款没有结果的时候，就直接选择了担保或是中介公司，一些公司也借机做起了放高利贷的生意。“尽管不堪高利重压，但眼下找我帮忙牵线借高利贷的企业却一天比一天多，而高利贷的利息也一天一个价地上涨。”曹先生说。
“‘钱生钱’的游戏其实很简单。”曹先生说，以一个注册资金1亿元的担保公司为例，按照有关规定，可以担保8个亿到10个亿，但银行为了降低风险，往往将担保的额度降低。1亿元的资本金放着不能动，假设担保一个亿，担保的收益率大概在2厘到3厘，收益最多仅为300万；假设担保10个亿，收益最多也仅为3000万，再减去运营成本，利润空间很有限，但从收益和风险比例来看，没有人会愿意让一个亿的资金睡大觉，如果把这一个亿拿来放高利贷，它的月利息最少是5分到6分，和担保业务相比，放高利贷更具有诱惑性。
合法公司? 非法贷款扰乱金融秩序 据省小额贷款公司协会负责人介绍，小额贷款公司是迄今为止民营经济唯一能够参与和控制的准金融机构。
截至目前，我省获得相关部门批准的小额贷款公司共计228家，哈市有78家。关于小额贷款公司的审批条件有很高的界定标准，如企业注资额达到一两千万元，经金融部门批准，就可在审批的区域内进行经营活动。但现今的审批门槛越来越高，首先注资额要在5000万元以上，其次是授信程度、放贷模式是否正规。被获批的小额贷款公司的营业执照经营范围是“某市区内开展小额贷款业务”，贷款对象主要针对中小企业小额贷款，贷款额度则是根据企业提供的验资证明办理，每笔不超过验资额的10%，月利率最高不超过2%。
该负责人说，民间借贷形式主要包括“无组织民间借贷”和“有组织民间借贷”，前者主要有私人之间借贷、企业间借贷和内部集资等；后者主要为实业公司模式，而在担保公司等实业公司名义下开展的违规高利贷性质的民间借贷活动，交易规模较大，隐蔽性也较强。目前，哈市民间借贷的违规情况普遍存在，大街小巷各类名目繁多的有照、无照贷款公司、投资担保公司、寄卖行等牌匾林立，他们大多进行着向公众办理高利贷的贷款业务，扰乱了正常贷款市场经营秩序，也严重干扰了正规小额贷款公司的正常经营。
我省获批的小额贷款公司多是成功、成型的企业在做，是以自有资金进行对外放贷，诚信度和授信度相对较高。非法借贷中介服务是联系借放款双方，促成业务，收取中介费，存在一定风险性。
目前，全省小额贷款公司贷款月利率均在2%左右，在为中小企业贷款中，不仅要确认贷款企业的身份、核查企业的注册实力，财务报表、还款计划也要一并“严格审查”。
“非法贷款公司为能赚取高利息，啥钱都敢贷，信用担保根本谈不上。”该名负责人说。
这名负责人还告诉记者，非法放贷是指未经金融监管部门批准，以营利为目的，向不特定的对象出借资金，以此牟取高额非法收入的行为。高利转贷是指以转贷牟利为目的，套取金融机构信贷资金转贷他人，违法所得数额较大的行为。该负责人希望有关部门应及早对从事非法放贷的投资公司、担保公司、寄卖行等金融中介机构进行依法查处。
专家说法? “高利贷”折射融资渠道狭窄 近年来，民间借贷行业一直处于“粗放式”发展状态。
据业内人士讲，近来哈市民间借贷利率已普遍涨至月利率6%至8%，换算成年利率高达72%至96%，个别民间借贷公司年息甚至上涨到180%。
当前商业银行一年期贷款最高利率为6.65%，民间借贷利率最高已达银行贷款利率的18倍到20倍，由于缺乏有效监管，随之而来的风险呈几何倍数增长。
中小企业融资这么困难，到底出路在哪里？正在为“兜里没钱”而犯愁的哈市某食品企业老板告诉记者，前几天他刚被银行拒绝了贷款申请。他希望政府要搭建一些平台，把民间资本集中起来，现在很多民营资本想进入金融行业但苦于没有平台。
省政协委员王文明认为，民间借贷是把“双刃剑”，它为一些中小企业解决了燃眉之急，促进了民营企业的发展，但脱离法律监管的高利贷也给企业带来高额的融资成本，大大降低了企业的盈利空间，同时也会带来社会风险，一旦某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可能带来一些社会问题，甚至引起突发事件，造成社会的不稳定。至少从现在已经出现的所谓“非法集资”来看，背后都有民间借贷的痕迹。
王文明建议，政府监管部门加快立法，让“草根金融”从灰色地带走向阳光地带，这样不仅可以让居民手中的存款借给急需资金的民营企业吃固定的利息，在拓宽居民投资渠道的同时，也为急需资金的民营企业“输血”以解燃眉之急。
黑龙江大学经济学院常树青教授表示，高利贷对中小企业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高利贷的存在还会滋生出像非法吸储、刑事案件等社会问题。要想斩断高利贷的“黑手”，政府部门应当多给予小企业一份关心和支持，切实帮助它们发展。同时金融部门要正确引导民间投资，从而挤压高利贷的生存空间。此外，还要发展、壮大现有的小型金融机构，特别是允许民间资本进入，把这些“散兵游勇”、“热钱”变成支持中小企业的“正规军”、“长流水”。
《民法通则》第九十条规定：合法的借贷关系受法律保护。
所谓“合法的借贷关系”是指，出借资金来源合法；借款用途合法；民间借款的利率不违反法律规定，就是借款的利率不得超过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的四倍，超过四倍以上的部分不予保护。（记者 贾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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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黑龙江晨报
作者：贾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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