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木兹海峡的石油政治

　　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12月14日，中午12点，霍尔木兹海峡风平浪静，天空虽不晴朗，但阳光时不时地仍可以透过云层射到海面上，波斯湾上的这个冬日一切如往常一样。

　　“油轮的航行速度和来往频率一切正常，一上午的时间大约过去了80艘油轮，据估算大概搭载了100多万吨的石油。”停靠在巴林波斯湾的美国第五舰队发言人在发给美国能源部的邮件中如此写道，“在霍尔木兹海峡及其附近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海峡依然保持开放。”

　　这封邮件带来的消息终于让美国人和全球的石油需求国舒了一口气。

　　一天前，在霍尔木兹海峡，这个被称为“波斯湾咽喉”的要塞上，伊朗人刚刚再一次用它向西方展示了自己的肌肉，刺穿了国际油价的百元关口。

　　“狼来了”的故事

　　13日，伊朗议会议员、国家安全与对外关系委员会委员帕尔维兹·索鲁里在接受伊朗半官方通讯社迈赫尔通讯社采访时向西方抛出了一个警告——即伊朗会在军队演习时封锁霍尔木兹海峡。“我们将很快会在霍尔木兹海峡附近举行军演。因为如果世界想让这片地区变得不安全，我们就让世界变得不安全。”索鲁里说。

　　伊朗人很清楚霍尔木兹海峡的分量。霍尔木兹海峡是波斯湾石油通往西欧、美国、日本和世界各地的唯一海上通道，这里每日的石油运输量为1550万桶左右，承担着全球近40%石油的出口供应。除石油运输之外，经过霍尔木兹海峡的天然气以及燃油等大宗商品大约每天还有200万桶。据斯特拉福战略预测公司（Stratfor）的地理政治分析师预测，霍尔木兹海峡所承担的运量相当于90%的波斯湾石油出口和40%的全球消费。霍尔木兹海峡的分量使其成为了伊朗向外展示肌肉时最常用也最好用的一块。近30年，美国与伊朗在这一海峡附近有过两次军事较量，仅在2007年，就发生了三起双方在此对峙的事件。近3年，伊朗也将在此进行军事演习定为了每年的常规项目。在这些事件的背后，都曾带来国际油价的大幅波动。

　　“封锁霍尔木兹海峡对全球的能源市场的震动将是一场震级不小于7级的地震。”传统能源公司分析师安东尼·阿姆斯特朗说。

　　这一次也毫无例外。消息一出，自东向西国际原油期货市场开始随之震动。在即将收盘的亚洲市场，国际原油1月期货价格在冲破连续了3日的97美元每桶关口附近震动后，冲至97.64美元每桶；在欧洲，油价开始了温和走高的步伐，攀升至99美元附近，直逼百元关口；到纽约早盘开始，油价加快了上升步伐，在顺利冲破100美元每桶关口后，在午盘前飙升至101.25美元每桶。随后呈现震荡态势，最终收于100.14美元每桶，涨幅2.42%，创下近一个月来最大涨幅。同一天，伦敦布伦特1月原油期货价格也上涨2.24美元，以2.09%的涨幅收于109.50美元每桶。

　　霍尔木兹海峡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分量。但这种可以让伊朗和西方两败俱伤的分量伊朗人也不会轻易使用。

　　14日，在惊吓了国际能源市场一天后，伊朗官方出面辟谣，告诉全球这只不过又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伊朗已经多次表示，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的问题不在日程之内，因为伊朗相信这一地区必须保持和平与稳定，这样才能推动各个地区的发展。”伊朗外交部发言人迈赫曼帕拉斯特说。但他也并没有彻底否认这一举动成行的可能性，他表示如果目前的紧张局势演变为战争，霍尔木兹海峡可能会遭遇威胁。在传言澄清之后，布伦特原油下跌4.48美元收于每桶105.02美元，纽约原油期货大跌5.19美元，跌回100美元每桶，收于94.95美元每桶。

　　发生在霍尔木兹海峡身上的一个传言仅在两日之内就给国际原油市场带来了逾9美元的振幅，在美伊矛盾突出的这一个月，国际石油价格已经上涨了近17%。

　　用霍尔木兹海峡展示肌肉向美国示威的同时，伊朗也企图借此敲打一下欧佩克和欧盟。

　　石油禁运面临变数

　　就在伊朗释放封锁霍尔木兹海峡信号的同一天，石油输出国组织全体会议在维也纳召开。作为欧佩克的领导之一，沙特一直都希望能够在会议上达成提高石油生产上限的协议。而这一愿望本应该在今年6月8日召开的那次欧佩克会议上达成，当时正是由于伊朗及其引导的委内瑞拉、安哥拉等5个国家的反对，这一协议最终以失败告终。那次会议也被沙特石油大臣阿里·纳伊米认为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会议之一”。在本届会议上，达成这个协议已经成为了沙特的“面子问题”。在会议召开之前，伊朗也表现出了对提高上限问题的认可，但同时伊朗抛出了一个更艰难的问题要与沙特进行双边谈判，即如果一旦出现石油禁运，沙特将持何种态度。

　　要求欧佩克提高上限，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预防地缘政治因素所带来的油价波动。在6月协议未达成后，国际能源署（IEA）就曾表示要释放6000万桶原油，帮助满足“市场需求”。在欧佩克国家的反对下，在释放了1000桶原油后，IEA停止了这一举动。国际油价下跌了近10美元。如果此次协议仍未达成，IEA有可能还会重新行动，再次对油价形成冲击。而霍尔木兹海峡对波斯湾石油出口的天然优势也让沙特并不想轻易与伊朗有分歧。

　　在两面为难的情况下，沙特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14日，OPEC会议达成了近3年来首个新产量协议，同意将日产量目标设定为3000万桶。伊朗石油部长罗斯塔姆·加塞米表示，沙特已经同意若伊朗原油被禁运，沙特将不会增产弥补伊朗原油。而沙特石油部长对此拒绝做进一步评价。

　　与沙特同样陷于为难的还有欧盟。在11月底提出讨论对伊朗实行石油禁运以来，关于欧盟内对此的分歧就不断传出。欧盟每日进口45万桶伊朗原油，约占伊朗出口总量的五分之一，其中意大利和西班牙合计占到70%。欧盟官员曾经表示，顺利说服沙特等海湾国家提高产量是决定能否对伊朗实行禁运的关键。曾有分析员表示，“在欧洲目前的情况下，制裁可能是让意大利、西班牙和希腊崩溃，从而使得欧盟成为一个更小的俱乐部。”

　　在欧佩克会议召开的间歇，伊朗石油部长还与意大利埃尼集团首席执行官保罗·斯卡罗尼见面。当被问及禁运问题时石油部长表示：“我不确定，我不否认。”他拒绝对此进一步发表评论。而伊朗官员透露，这家公司目前还欠伊朗政府约20亿美元的石油款。

　　除欧盟外，中日韩也都是伊朗石油出口的主要目的国，欧盟及这些国家的石油进口占了伊朗石油产量的三分之二还多。

　　15日，《日本经济新闻》透露，日本正在游说美国，希望能规避防止其购买伊朗石油的新制裁。

　　霍尔木兹海峡的分量让各国面对禁运都顾忌重重。“如果有一艘船在霍尔木兹海峡触雷，便会迅速和大幅推高全球油价和海洋运费的保险费率。即使是在经济最繁荣的时期，这也是足够糟糕的事情。在现在，封锁海峡更具杀伤力。在复苏初期，能源禁运掀起的冲击波（更别说波斯湾冲突引发的广泛威胁）会使全球经济的情况比一年前更糟糕。”斯特拉福战略预测公司警告称。

　　在霍尔木兹海峡这块强劲肌肉的保护下，伊朗目前还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