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雷曼兄弟”成为“雷曼姐妹”

　　尽管身为其中的一分子，但多年以来我一直顽固地认为，女性论题是个政治上正确、实则“花花草草”无足轻重的话题，直到美国首位全球女性事务大使梅兰妮·韦维尔（Melanne Verveer）提醒我，去看看经济数据和性别差距的回归关系——这足以说明主流而不公允的观念是多么强势而根深蒂固。

　　我们查了查资料，不无意外地发现，国际性重要组织几乎无一例外，都发布关于女性话题的报告。更耐人寻味的是，人均GDP和竞争力更高的地区，一定是性别差距更低的地区（图1）。这其实不难理解，推动经济增长的动力来自资本、劳动、人力资本和技术进步，而后三者显然都和大致占据一半数量的女性人口有关。更不用说，假如过度偏好风险的“雷曼兄弟”公司成为“雷曼姐妹”，也许整个世界会幸免2008年惨痛的金融崩溃。

　　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性别差距排名，从全球的情况看，在经济参与和政治参与方面（尤其是后者），女性所面临的不平等差距巨大，而在受教育和医疗方面，差距较小（图2）。同时，在全球范围内，中东北非的差距最大，北美的差距最小，亚太居中。

　　有意思的是，尽管2011年美国的总体排名（第17位）大大比中国（第61位）靠前，但就性别差距和人均GDP的相互关系而言，中国的表现远比美国要好，也就是说，中国的性别差距比同样人均收入水平的国家要低很多（图3）；而在同样的人均收入水平，美国的性别差距要高得多。这也许是美国需要设立有史以来首位无定所全球妇女事务大使的缘故。

　　这位面容和举止颇似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温和而坚定的女性大使，日前接受了《第一财经日报》的专访，她断言，“精英女性力量已经成为未来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

　　重在“平衡”

　　第一财经日报：数据显示，越来越多女性担当起实体经济中的管理者角色，这个现象和趋势会改变全球范围内的商业规范吗？这会不会减少未来的风险？对经济应对当前我们所面临的全球衰退是否会有所帮助？

　　韦维尔：女性在对待风险方面应该和男性存在差异，在应对投资中的重大风险时，通常较为谨慎。事实上，我们注意到，相对于那些有较大波动业绩记录的女性投资人，金融机构更倾向将资金借给风格稳健的女客户。这可能和女性与冒险精神的行为学理论有关，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保持平衡。大多数情况下，我认为女性更善于衡量风险。从我们共同拥有的经历看，有朋友和我开玩笑说，如果“雷曼兄弟”是“雷曼姐妹”，可能就不会倒闭了。

　　辅以经验、才能、期望值等因素的综合考虑，女性领导带来的是多方面的平衡，会产生很好的结果。我认为，持续对女性在商业活动中的肯定，对实现经济繁荣非常有帮助。

　　日报：全球人口目前已经超过了70亿，从未来的趋势看，除了中东和非洲区域，发达经济体，比如欧洲，一些新兴市场尤其是中国，年轻人会越来越少，老龄化问题将日益严重。你会鼓励这些区域的女性更多生育吗？

　　韦维尔：刻意鼓励或不鼓励都不合适，因为这首先应该是个自愿的选择。一个家庭应该对家庭成员的扩容问题有自己的打算。我看到一些统计显示，中国由于存在独生子女政策，已经出现了日益严重的老龄化现象，这导致劳动力市场出现供给不足。当然在其他国家也有类似现象，比如在日本，女性较少参与到具体的社会经济活动中，这也在广泛的经济领域内滋生人口老龄化问题。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提高女性在经济事务中的参与程度，也是解决这个国家老龄化问题的方案之一。

　　女性挣扎游走在家庭和事业之中努力保持平衡，已经由来已久。我认为，首先政府应该给予女性支持，肯定女性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诸如对孩子的养育。同时，有时候当女性生育时，就有可能被公司解雇，所以很多女性为了保住工作，就会放弃生育孩子。这意味着，女性没有机会可以同时拥有家庭和事业，在工作和孩子之间，很多人必须做出选择。我认为，尽管现在经济情势不是很好，我们应该联合起来，鼓励女性做到两者兼顾，这不光是对女性负责，更是对经济社会的负责。

　　意在“增长”

　　日报：如何看待女性力量和经济增长的关系？

　　韦维尔：联合国的报告提出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在经济增长较为落后的国家，即便达到了应有的教育水准，但女性通常并不致力参与社会政商活动。

　　另一个由世界顶尖经济学家和政治领袖共同完成的、我也参与其中的报告显示，在130多个国家样本中，性别差距是基于四个衡量指标展开的——受教育的公平性、政治领导力、医疗生存能力和经济参与水平。我们注意到，男女在受教育等方面的差距已经缩小了，但在经济和政治方面的差异仍然非常大。

　　事实上，女性在世界经济活动中表现出来的潜力已经得到了公认。我们在中东等地区发现，如果没有很多女性活跃在政商界，国家经济通常不太发达，经济发展也不会很快。一些性别差距较小的国家，经济发展通常比较健康繁盛。经济学家们发现，女性在商业活动中的潜力和参与度对未来经济的增长至关重要，这已经成为一个趋势。我认为，这是全世界国家政府应该看到并重视的问题。

　　日报：你如何看待在经济和政治领域，高层几乎被男性垄断的现象？

　　韦维尔：毫无疑问，这首先是个全球现象。趋势上说，如今非常多女性都接受了高等教育，事实上，我们也看到了更多女性正在逐渐争取并能够在各自国家政要事务中获得更多话语权。我们需要把这些呼吁和呐喊集合统计起来，尽管这些“数据”可能还不足以引起足够重视，我相信会有进步，因为这是个正确的方向。

　　统计显示，亚洲地区潜在的女性力量并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导致女性成为利用率很低的资产，每年因此而损失的GDP增长可达400亿美元。根本性地说，这不仅只是性别问题，而是经济增长的问题。一国从经济增长中获得利益，这与女性参与无法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