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苯酚污染再审视沿江工业

　　2月2日下午至2月3日凌晨，镇江饮用水遭苯酚污染。来自国家和江苏省的专家还在调查此次水污染事件，目前尚无确定结论。本报昨日A5版刊发了。

　　镇江市征润州取水口位于长江边，四面用围墙围起，周围的道路上，多处竖着“水资源保护区”的标志。长江里每天取出的数十吨水，经过附近两座自来水厂加工，最终流到镇江市民的家里、饭桌上。

　　而这个珍贵的取水口，正淹没在一片重化工业区中。

　　沿着长江岸边的312国道一路西行，会不断看到各种塔吊、巨型烟囱、滚滚白烟、圆形冷却塔。造船厂、制药厂、石化厂、焦化厂、盐化厂等各种重化工业企业，沿长江边一字摆开。这正是长江沿线重化工业密集发展的缩影。

　　如果说轮船泄漏化学品是偶发事故，密集的重化工业沿江布局对江水则有持久的、系统性的影响。不独江苏，全国皆然。工业沿江布局因取水、运输、排放方便，有其天然优势，然而当前国情下，必须再次认真审视，因为江水污染是一个一直在呼唤、从未被解决的话题。改变陈旧的GDP崇拜思维、探讨工业与环境共生之道，正是中国社会面临的越来越迫切的挑战。

　　发展沿江重化工业的热情极为高涨。在这场区域招商大竞赛中，先行者的大蛋糕让后来者亢奋不已。以拥有400多公里黄金水道的江苏为例，早在2003年便启动了“沿江开发”战略。

　　近年来，各地地方政府沿江布局重化工业的热情愈加高涨。广西的“西江经济带”建设中，仅来宾一市就雄心勃勃提出要打造五个沿江工业园。江西九江市今年2月7日发布了一个文件，这个火辣辣的文件名叫做《关于举全市之力加快沿江开放开发决战沿江大工业的意见》，其中提出，要加快发展石油化工、钢铁和有色冶金、交通装备制造等产业。安徽东部遍布水泥厂和化肥厂，几乎全都建在长江支流旁边。

　　长江沿岸目前约有40万家化工企业，此外还分布着五大钢铁基地、七大炼油厂，以及上海、南京、仪征等石油化工基地。仅南京到上海，长江沿岸就摆放着约8个大型临港化工区。

　　与此同时，多条江流却越来越像一条臭水沟。各类数据显示，过去30年间，长江水质恶化趋势非常明显。据长江流域水资源保护局统计，20世纪70年代末，长江流域废污水排放量尚不足100亿吨，而到2010年，这一数字已经超过339亿吨，相当于每年一条黄河水量的污水被排入长江，且这一数字仍在不断增长。

　　近年来，环境立法不断增加，各种排放标准陆续出台，然而，污染问题并未得到根本性遏制。公众与环境研究中心主任马军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认为，环保执法不严是目前的主要问题。“现在的执法情况，缺陷是明显的。以至于造成很多企业宁可交罚款也要排放。”他说，“发达国家可以达标排放，我们这里做不到，环境诉讼也很困难，深层次的原因是地方政府把经济发展放在环保之前，企业感受不到执法压力、社会压力。”

　　其实，工业沿江布局的外部效应并非无法解决。莱茵河由黑色变澄清的例子，已经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范例和免费的经验。马军也提及，欧洲也有化工企业建在城市中心，但却能够与城市长期共存，就在于其排放达标、公开、透明。“相比之下，我们这里人口更加密集，资源容量更加有限，管理应该更严格精细才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