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证券交易所去向何方

　　朱伟一

　　“脸谱”(Facebook)快要上市了。很多美国人奔走相告，说是股市终于将“告别核冬天了”。只是，Facebook的上市，究竟是春风又绿江南岸，还是股市回光返照，目前尚有悬念。

　　如果问计于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的约翰·考费教授，他多半会断言美国股市已经盛世不再，即便Facebook也无法挽狂澜于既倒。考费教授是美国证券法方面的重量级人物，著作等身，名满全球。他曾公开表示：“公司上市已经不再能发挥传统作用，不再是为起步小公司输送资本的渠道，而且机构坚持需要高流通性。” 欧美的证券交易所走到今天，公司、券商和投资者之间互不信任，上市公司以及其在幕后操纵的私募股权基金经常索取过高的发行价。此外，暗池等各种场外交易也挖了证券交易所的墙角。总之，问题很多，已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近两年沪深股市也陷入了长期低迷之中，很多朋友便产生了这样或那样的想法，有的还怨天尤人。但只要看看世界其他地方的股市，我想他们应该可以宽心释怀了。近年来，在主权债务危机的阴霾下，欧洲的股票首次公开发行市场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美国的股票交易所的融资功能也在萎缩。截至去年11月14日，2011年美国境内共有109家公司在股票交易市场上市，而2005年有165家公司在美国境内的股票交易所上市。在如此市道下，Facebook这样的明星公司上市，对美国的证券交易所未必是福音，对整个社会也未必是福音。因为，Facebook家大、业大，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出于本性，投资者当然会热烈追捧“明星”企业，这势必会挤压了别人创业、创新的空间，也挤压了世人想象的空间。至少是减少了本来可以给创业者的投资资金。

　　自2008年的次贷危机以来，美国的证券交易所业务不佳，政治上也面临多种挑战。“占领华尔街”的抗议者将矛盾直接指向股票交易所，在纽约股票交易所附近安营扎寨，住进帐篷不退，纽约市长不得不动用大批警察将其赶走。“占领华尔街”在伦敦的战友们也以伦敦股票交易所作为其抗议目标。抗议者们喊出的口号是：“股票市场是塔顶1%的人愚人场所”。

　　在政治风暴和金融风暴的夹击下，全球证券交易所正在遭遇寒冬，就连相比市况仍算不错的我国香港证券交易所（“港交所”）也有点坐不住了，不想只局限在股票上市的技术工作上，还想要快速赚大钱。虽然金融危机之后，港交所的股票发行业务连续几年全球领先，但港交所的大股东和高管们仍然不满意，觉得利润太少，遂立志发展交易业务，争取获得更大的利润。据报道，港交所今后若干年内将拿出20亿元港币，花大力气发展交易业务，主要是开发大宗产品的交易业务，同时还兼营金融衍生产品柜台交易的结算业务。

　　诚然，世间事物皆相对而言。或许，证券交易所并非注定要衰败，只是多年来世人对其期望过高。而资本市场这些年来也确实发展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作为资本市场的标志性机构，证券交易所承担了更多的重任。如今欧美许多大型证券交易所已不再看重上市公司，因为其利润已无法满足股东的欲壑——美国以及西方的大多数证券交易所本身也已经成为上市公司，成为弄潮儿创造利润的工具。于是那些大股东们要驱使证券交易所从事金融衍生产品交易和结算业务：钱来得又快又多。欧美证券交易所的跨国并购时有发生，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做大、做强交易业务。

　　可是，看起来证券交易所已难以承受欲望之重，而世人又难以承受交易所之轻：目前各国的证券交易所之外的交易势头越来越大。有些人错误地认为，反正是要赌，何不赌个轰轰烈烈，何不赌个壮怀激烈？岂不知这种想法太简单。即便是赌，究竟怎么个赌法，还是大有差别。凡去参观过美国的证券营业部和大赌场的人，就会发现两处有一个共同点：老年人比较多。若是仔细比较，还可以发现，赌场中的老年人大多是耐心地拉老虎机，输钱输得很慢，赌场只能靠规模效益盈利。老年人玩轮盘的很少，玩21点的也很少。在资本市场也一样，买卖股票还可以，通常亏损还比较慢，而参与期货交易或场外交易，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往往就损失太大了。

　　在上市公司已经不再能发挥传统作用的情形下，在金融大变革的裹挟下，欧美的证券交易所究竟会走向哪里，倒真成了一大悬念了。（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

　　作者：朱伟一 (来源：上海证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