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胡中彬 王淑兰 PE/VC募集市场整体不兴,唯独创投引导基金一枝独秀。今年上半年,全国各地设立创投引导基金的热情如火如荼,成为募资困境下越来越重要的LP(有限合伙人)群体。随时可到位的资金、且不以营利为目标,使得引导基金成为更多创投机构觊觎的募资对象。
根据投中集团统计,2006年至今,全国各级地方政府成立引导基金近90只、总规模已经超过450亿美元。
但创投引导基金繁荣的背后是,除了北京、上海、江苏、成都、重庆等地区外,在全国大多数地区,创投引导基金的发展并不尽如人意。
事实上,政府引导基金强调投资的社会效益,而社会投资者追求的是投资收益,两者之间存有一定的冲突。“随着市场逐渐成熟,政府引导基金运作模式与创投行业发展趋势频频脱节,如维持现状,其未来在中国创投市场的角色将十分尴尬。”诺承资本合伙人王东亮认为。
引导基金初体验
2008年底,以网络游戏研发和运营为核心业务的北京麒麟网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麒麟网”)正处于最艰难的时期,甚至快到了破产的边缘。麒麟网当时急需外部资金的支持。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深创投和北京市创投引导基金合作设立的基金在2009年初正式投资麒麟网。
三年前的这笔投资让北京市中小企业服务中心主任张一平依旧记忆犹新。北京市中小企业服务中心是北京创投引导基金的名义出资人和日常管理机构。当时拟投资麒麟网时,张一平甚至还连什么是网络游戏都还一无所知,还得向他儿子请教。
由深创投和北京市创投引导基金合作设立的子基金中,北京市创投引导基金不插手基金具体的运营管理,不委派人员加入子基金的投资决策委员会,但拥有对项目的一票否决权。面对这样一个亏损甚至濒临破产的企业,张一平相信了深创投的投资水平。如今,麒麟网的规模已从当时的30名员工扩充到超过3000人。
不插手基金的运营管理,委托给外部专业投资机构管理,这样“傻子式”的投资成为了北京市创投引导基金的一种规范,也使得北京市创投引导基金发展迅速。北京市创投引导基金经过财政的两次出资后总规模达到了8.2亿元,目前的协议出资额6.7亿元,合作投资机构协议出资额19.8亿元,财政资金的放大效应超出了3.95倍,通过北京市创投引导基金的合作基金已经有55个项目获得了投资。
但如同上述北京市创投引导基金一样,在基金的运营管理中并不直接插手,奉行类似“傻子式”投资的引导基金并不多。尽管在全国各地纷纷出台的创投引导基金的管理办法中,常常能看到“政府部门及其受托管理机构不干预参股基金日常的经营和管理”的明文规定,但在执行过程中,却是另一番现实状况。“成立至今,并没有任何领导对某基金或某项目打过招呼,完全市场化地运作。”这让张一平能够更加科学地做出决策。
曾有来和他交流的全国其他地方引导基金负责人,张就向对方提到了上述一席话的情况,对方愕然,直说在当地根本没法做到。
西部省份一位地方创投引导基金人士告诉记者,当地的引导基金设立后,就曾有发改委领导提示他们可以多关注某家机构,这使得他费尽心思揣摩此间是否有弦外之音。“打招呼”现象也存在于合作基金对于某些具体投资项目刻意的关照。
缺失的市场化基因
目前在引导基金的管理运作上,通用的做法是,地方政府成立引导基金理事会(或称管理委员会)作为基金最高决策机构,行使引导基金决策和管理职责。各地发改委、国资委、科技厅(科委)、金融办等职能部门在不同的引导基金中会扮演不同角色,并对引导基金的决策流程、投资导向、管理模式等产生影响。
一个客观现实问题是,全国各地的引导基金管理部门对创投的理解参差不齐,管理的专业团队素质差异较大,大部分地区由政府指派相关人员的方式,当地发改委或经信委等部门的官方直接负责,也造成了一些地方引导基金运行中表现出专业化程度不高的尴尬。“有的地方还甚至有规定,从引导基金设立的第一年起就开始计算基金的回报水平;还有的地方指定了政府引导基金退出时获得的收益由当地的国有企业承接,这些明显是和创投引导基金的定位和功能相悖的。”北京一位创投行业人士坦言。
与全国多个创投引导基金都有过沟通合作的诺承资本合伙人王东亮则直言,从管理团队是否市场化、投资是否有限制、投资策略是否有限制三个因素就能大致判断出引导基金是否规范、市场化。在他眼里,显然全国大部分引导基金都不符合这样的标准。
投中集团的研究报告称,全国多数引导基金都对投资区域和投资阶段进行了限制。多数基金要求参股基金主要投资于本地辖区,要求投资比例不尽相同;大部分引导基金对于参股基金投资中小企业的比例有明确要求。“除了一些经济发达地区创投产业发展较好的地方外,引导基金的市场化程度较高外,全国大部分的创投引导基金均有比较强的行政色彩。”投中集团高级分析师冯坡称。
发改委财政金融司金融处处长刘健钧也表示,相当一部分地方着重希望通过引导基金吸引外来的资本到地方投资,结果地方的引导基金就变成招商引资的工具。他认为,这种政府职能错位的现象原因在于政府认识不到位和地方的财力相对不足。
事实上,引导基金的资金来源也是决定其市场化基因的另一重要因素。
目前全国的引导基金主要有两种发起模式,一是地方政府通过财政出资独立发起,二是联合政策性银行联合出资设立,前者是主流模式。被业内公认为典范的苏州创投的资金便是后一种模式。
在王东亮看来,苏州创投已经尽可能实现了市场化的接轨,当然它的成功与其独特的模式有关。首先,其资金的来源并非像大多数引导基金一样来自财政资金,10亿元的基金中国家开发银行与中新苏州工业园区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各占一半。其次,其有开放的投资策略和投资思路,尽管苏州工业园区引导基金在最初发布管理办法中,要求参股基金对园区企业的投资总额不低于引导基金出资额的2倍,但在实际上该引导基金基本实现了市场化运作,参股基金并未受限于这一规定。
不同的资金来源使得苏州工业园区引导基金在最初的条款制定与后来的投资等方面,都有别于其他各地的引导基金。
转型抉择
在近年来创投引导基金纷纷涌现的背后,却难以掩盖市场化机制缺失所导致的引导基金发展并不均衡的局面。从目前全国的引导基金整体运行状况来看,两极分化的态势愈来愈明显,一些引导基金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方,引导基金发展情况非常乐观,规模也呈现出了不断扩大的势头,开始转向市场化FOF(投资于其他基金的基金),而一些市场化程度不高的地方则基本维持着沉寂的状态。
一流创投机构不愿去,二流的创投机构引导基金又看不上的尴尬局面,这样的局面尤其是以一些二三线城市的引导基金居多。
“这些地方经济产业本身发达程度有限,项目资源并不丰富,引导基金还有严格的要求和限制,难以达到真正引导创投资金的作用,最后难免流于形式或变成了当地关联的创投机构利益输送的渠道。”冯坡认为,“对多数引导基金而言,其政策导向与参股基金的收益导向具有天然抵触。前者更注重资金安全、后者则追求利益最大化,而LP与GP利益不一致现象,对基金的运作效率、收益及风险控制等均有不利影响。”
王东亮认为,一方面希望其承担政府引导区域经济的作用,一方面也在思考引导基金是否可以走向市场化,成为独立金融产业,这种双重定位,往往使引导基金的发展与运作陷入尴尬境地。
而创投引导基金们也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是,短暂的繁荣之后它们也面临着生死的抉择。若某地区引导基金遵循市场化原则起到了良好的作用,当地创投行业发展更加成熟,弥补了市场不灵的缺陷之后,政府意志将逐渐淡出,在此情况下,引导基金历史使命也将走向终结,面临退出或者转型抉择。但若某地区引导基金的作用一直未能显现,那现行模式和现有引导基金的资金来源持续性将大受影响,这一地区的创投引导基金将处于无比尴尬的境地。
一些迹象显示,目前,国内已有不少创投引导基金开始向完全市场化的方向迈进,转型成为一个市场化FOF是一个普遍的方向。除了上述的苏州创投、成都银科创投外,诸如浦东新区引导基金(浦东科投)也都显示出了往专业FOF方向发展的迹象。
作者:胡中彬 王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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