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令尉：异地高考能否终结现代“科举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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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首都的北京，号称是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集中了全国最好的高校和最多的优秀人才，但考试难度却远低于山东、河南以及南方诸省，以“首善之都”享受了明清时期针对经济落后地区的“科举录取福利”，这不能不让全国人民如骨鲠在喉。

　　老王的孩子12周岁，在北京出生、长大，也在北京接受了完整的小学教育。暑假期间，老王夫妇带孩子回到南方某省老家。

　　在老家，老王拿出孩子六年级的数学书和试卷让老家亲戚的孩子做，亲戚的孩子说：“这很简单的，好像我们三、四年级就学过。”听完孩子的话，老王夫妇心里拔凉拔凉的。回京后，老王妻子坚持要求孩子再在北京上一年学，然后迁回家乡读初中和高中。因为，如果继续在北京读书，以后还得回家乡参加高考，那时，也许在北京不错的成绩，在家乡连中专都上不了。孩子的前途不能赌，宜早做筹划。

　　其实这样的事情年年都在发生，北京也因此饱受诟病。北京户口成了“金饽饽”不是因为北京环境有多好、也不是因为北京人的福利有多好，而是因为北京的孩子上大学容易。对于把孩子前途看得重于一切的中国家长来说，取得“北京户籍”相当于给孩子未来上大学上了份“保险”。

　　2012年8月31日，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国务院办公厅转发了教育部等部门《关于做好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接受义务教育后在当地参加升学考试工作的意见》，这对于正在为孩子上学和异地高考焦心苦虑的随迁子女父母来说，无疑是一个超级喜讯。根据文件规定，各地有关随迁子女升学考试的方案原则上应于2012年年底前出台。

　　在现今的中国，“高考”被认为是仅存的少数公平竞争的舞台，即或偶尔发生舞弊现象或钱权交易，总体上仍然瑕不掩瑜。但由于北京、上海等地高校集中，而对当地考生的照顾也更多，由此导致这些地方的学生往往学习成绩比比外地的学生差很多，却能上更好的学校，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这样的“高考录取不公平”一直饱受诟病，尤其是现在人口流动广泛而频繁，很多家长常年在在北京、上海工作，也替这些城市的发展做了很多的贡献，但子女却仍需回到原籍参加高考。然而，山东、河南、福建、湖南、湖北等地，学生的学习成绩又很好，高考竞争更激励，在北京就学取得的不错成绩，可能在南方省份就会变得非常平庸，甚至上不了大学。

　　这样的现象常常使我想起，明清两代为平衡南北学子的录取比例，而采取的南北榜“分区划线”考试制度。

　　事情的缘起是发生在朱元璋时期的“南北榜案”。明洪武三十年，南京迎来了三年一次的科举会试。二月份会试开始，经过一个月的考核，共选出贡士51名，又经三月初一的殿试，钦点了状元、榜眼和探花。然而仅仅过了六天，南京城就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示威活动，“科场舞弊”闹得沸反盈天。因为，这场会试所录取的51名贡生，清一色的来自南方各省，竟然没有一名北方人。

　　在古代，科举舞弊是一项极其严重的罪行，可不像现在高考舞弊只是取消考试资格、禁止再参加高考那么简单。一旦查实舞弊，一定有人被砍头流放、家破人亡。朱元璋对该“舞弊”案高度重视，重新选取了12名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官员组成“调查组”审卷评卷。然而调查小组经过数日的复核，做出调查结论称，此次会试主考官刘三吾等人的阅卷公平公正，以考生水平判断，所录取51人皆是凭才学录取，无任何问题。北方学子和北方籍官员再次掀起抗议高潮。

　　为了平息这次的“舞弊”风波，更重要的是出于平衡南北关系的政治考虑，朱元璋残忍地屠杀了一批考官和全部中榜举人，“调查组”组长张信甚至被凌迟处死。

　　但由于当时特殊的经济地理环境导致的教育质量的差异，朱元璋其实内心也清楚，南方的教育水平远远高于北方，用张信的奏报说“前榜最末一名其才学业远远高出北方学子的佼佼者”。屠杀考官和南方学子能暂时缓解北方士人的怨气，但不能根本解决问题。为了长治久安，朱元璋创造性地改革了明朝的科举录取制度，不再实行“全国统一划线”，而是分成“南北榜”，即南北方的学子按照其所处的地域进行排名，分别录取出贡生后，再统一参加殿试。其后，明朝统治者又把安徽和西南诸省单独提出来作为“中榜”，形成“南榜”、“北榜”、“中榜”的划分，录取比例为“南榜”55%、“北榜”35%和“中榜”10%的固定比例。此后，这一制度一直沿用到清朝。

　　在中国恢复高考制度后，我们实行的是“分区划线”，这其实和当时的“南北榜”是异曲同工，特别是照顾了少数民族地区和经济落后地区的考生，给他们一个公平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对于这项政策的执行，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现在大家质疑和不平的是，作为首都的北京，号称是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集中了全国最好的高校和最多的优秀人才，但考试难度却远低于山东、河南以及南方诸省，以“首善之都”享受了明清时期针对经济落后地区的“科举录取福利”，这不能不让全国人民如骨鲠在喉。

　　所幸改革总算启动了。迟到的“春天”也是春天，我们应该为教育部迈出“异地高考”的步伐而欢呼！

　　（作者系北京领优资本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执行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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