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90后”的一员,王大桥(化名)2010年来到富士康,成为深圳龙华厂区iPad3生产线上的一名工人,平时的工作是把那些从各个地方运来的零件组装起来,成为一台完整的iPad3。电池、主板、摄像头、屏幕和外壳——这些零部件会按照不同的组,分配给工人进行流水作业。
“工作虽然枯燥一些,但是别的地方也许拿不到同样的工资。”他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2010年6月份的时候他的底薪从900元上调到1200元,到了2010年底,他的底薪已经涨到了2000元,而到了今年3月份,底薪升至2350元。王大桥说,加上加班费,他每个月的收入可以达到4000元左右,一年下来,他可以用这些钱为家里置办一些新的家具。而他周边的工友,更多的属于“及时享乐”型,每个月剩下的钱并不多。
据了解,目前在富士康中,“90后”的队伍正在逐渐壮大。在富士康的基层员工中,“80后”、“90后”打工者,已经超过了85%。
富士康工会副主席曾经对外描述过他眼中三种典型的富士康年轻人:一种是家庭条件较好,出来不是为了挣钱,主要是看世界,在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大城市转过一圈后,再回去成家立业。
另一种是家庭条件差,出来打工,把每年挣的钱都攒下来,3年攒到五六万,回家盖房结婚过日子。
还有一种有理想、有事业心,能吃苦,利用富士康提供的从专科到博士的培训,实现自己的理想。
王大桥把自己归类为第二种人,但除了挣钱,他更希望留在深圳。
“回到家里也不一定能适应,沿海城市还是有很大的优势。”王大桥说,与他同乡的工友回到家里后,找的工作发现环境没有太大改善,工资倒是低了不少,“更重要的,待在家里很无聊。”
一深圳制造企业负责人对记者说,与老一代农民工不同,新生代农民工对精神层面的需求远高于其父辈。不少新生代农民工渴望能“过得更多彩”,而家里的物质条件并不能满足这些已经见过世面后的打工者。
但事实上,王大桥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现在因为内迁的事情,很多事业群都在往内地搬迁,因为不愿意回去,很多人也选择离开了富士康。”王大桥说。
跨部门实施支援是富士康所采取的成本管控的方式之一。“哪个部门订单过剩,有多余的人力,就把这些多余的人力调配到其他部门进行支援,不再是某条生产线的专门工人。”王大桥说,这样的调配在今年变得很频繁,一个地方还没有呆熟悉就去另外一个地方了,有的更是直接调往外地。
“这也是引起内部矛盾的一个原因。”王大桥告诉记者。在苹果生产线没有那么忙的时候,王大桥和工友曾经被安排到深圳富士康观澜厂区进行过短期的诺基亚手机生产组装工作。
“过去长期做iPad产品,对手机的组装还是有一些生疏,到了不同的组后,对方会进行一些指导,但是指导的时候因为语气等问题,会产生一些小的矛盾,积聚久了就容易出事。”王大桥说。
对此,富士康管理层一内部人士对本报记者说,富士康试图改变这样的情况,但磨合中往往还是会忽略一些问题。
“目前厂区内大部分的员工都是85后和90后,对于他们来说,富士康是一份工作,但也许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去认识社会、去接触社会。更重要的,不能用原来的管理模式去要求他们。”上述内部人士说,现在的工人通过“短工化”、“旅游式”的打工或者父辈打工的积累基本能够满足生存需求,但他们也有更高的追求,希望能够平等地享受城市生活,最终在城市生根。
王大桥说,虽然这里有标准的足球场,有三甲医院,有企业大学,有情侣座、卡座、包厢座的网吧,但自己都用不上。
在深圳的富士康厂区可以看到,虽然人数和一个城市类似,但其他指标却远远低于城市。“城市里最基本的元素是家庭,但这里却是单个的个人。城市里有占地面积都很高的社会化设施,而这里虽然有网吧、游泳池等诸多公共设施,却难以满足几十万人的使用。”一学者评论道。王大桥告诉记者,对于自己来说,加班时间是非常要的,直接影响到工资,而这个是他来深圳打工的目的。但除此之外,他希望厂区的管理能够不那么简单、粗暴,多一些“人文关怀”,但具体怎么做,他表示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对记者说,事实上,“服从命令”是每个来到富士康的工人所必须认同的基本规定,不愿意听从只能辞职。
市总工会曾经如此批评过富士康在管理方面存在漏洞和不足:新生代农民工对企业现有的管理模式、制度和方式方法有要求变革的强烈冲动,企业本就应该及时加以调整和改变,不断适应这种变化,才能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一华南高校教授对记者表示,虽然郭台铭为富士康设计了种种完美制度,甚至会教管理层怎样提升员工满意度、怎样与员工交流等众多细节,但富士康的“管理鸿沟”还是因为年龄、阅历、秉性、生活方式等差异而不可逾越。
“但富士康只是一个企业,不能承担一个城市的社会职能。”此前,富士康相关发言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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