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两难：缩减福利 否则破产

　　就在两个月前，经过了一年的急躁而夸张的辩论、边缘政策及党内抗争之后，日本的政治决策程序通过了将全国消费税税率分阶段提高五个百分点的议案此项议案使消费税税率到2015年最终提高至10%。日本首相野田佳彦宣布，他在增税问题上不惜押上自己的政治生命，而他所在的日本民主党在2009年的大选纲领宣言中曾表示反对增税举措。

　　无论是野田佳彦，还是在2009年选举失利之前执政的自由民主党（LDP，简称自民党）各届首相都认为，消费税尽管令人痛苦而且不受欢迎，但确实是用以支持日本社会保障体系的一个不可缺少的收入来源。这个就其本身而言无可争辩的理由最终获胜，并在国会赢得了所需的票数。但这是一场血腥而代价昂贵的争斗，现在没有人会想去再进行一次这样的争斗。

　　但这个理由远远不够。事实上，这个理由非常不完整，而且基本上就是一个谎言。事实是，为了支持如今日本的老年社会保障及医疗保健体系，消费税税率必须提高两倍多，达到30%以上，而且这必须在未来五年内完成，否则所需的消费税税率就得攀升至接近40%。

　　日本一桥大学（Oguro Kazumasa）教授小黑一正（Oguro Kazumasa）10月18日在《日本经济新闻》发表的一篇异常清晰而且思考缜密的分析文章中提供了上述数据。

　　如今，日本的老年人社会保障体系正处于赤字运作的状态之中，而且整个国家也是如此。我在之前的文章中曾提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对日本在财政问题上目光短浅所发出的一些警告。小黑一正教授进行了如下补充：

　　·日本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已逼近二战结束时该国在经历了高通胀之后所出现过的最高水平。

　　·虽然乐观者指出，外国人仅持有7%的日本公共债务，但这是一个存量概念。按照新资金的流量情况来看，外国人接手了日本新发行公共债务的30%至50%，这大大增加了日本财政对外部冲击的脆弱性，并且导致信心损失。

　　·完全实施后，日本消费税税率提高的五个百分点将额外增加12万亿日元（合1,500亿美元）的财政收入，其推算方法是消费税税率每提高1个百分点能产生2.5万亿日元的财政收入。

　　·对此，日本社会保障体系的成本目前每年攀升1万亿日元（合126亿美元）以上。在未来十年内，这方面的成本肯定会攀升10万亿日元以上。

　　·随着公共债务的不断攀升，债务的利息成本即使按目前超低的利率来计算将会从目前每年9万亿日元（合1,140亿美元）攀升至17万亿日元（合2,150亿美元）。因此，十年后，日本每年的财政赤字将会从目前的44万亿日元（合5,600亿美元）攀升至50万亿日元（合6,330亿美元）以上。

　　·日本政府内阁办公室在8月份发布的一份中长期预测报告显示，到2020财年，即使在消费税税率提高五个百分点之后，日本国家及地方的财政赤字仍将达到GDP的3%左右（相比之下，在2012年这个百分比为10%）。

　　·此前日本曾向七国集团（G7）承诺在财政初级账户（不计债务利息费用）上实现平衡，但其中的假设条件是消费税进一步提高六个百分点。

　　小黑一正教授强调指出，所有这些预测虽然很难令人感到宽慰，但仍然可让大家暂时放松警惕，安于无作为状态。最大的危险是进一步“采取拖延战术。”日本国内外的分析人士（尤其是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的研究经济学家及政策顾问安东·布劳恩）已估算，日本社会保障体系开支与收入之间资金缺口持续存在的时间越长，日本为实现可持续的经济发展并且防止崩溃所需的增税幅度就会越大。

　　社会保障体系实现收支平衡所需的增值税税率水平是多少呢？如果从2017年起这个税率是33%（在这一年全面实施），那么再延迟五年到2022年的话，增值税税率将不得不提高到37.5%（布劳恩）。

　　有人相信日本有可能采用如此高的税率吗？小黑一正教授显然不会相信。他的主要观点是，日本的政治决策程序已表明其对税收的容忍限度，而在短期内已经达到极限水平的这个容忍程度，根本无法支持日本社会保障体系目前不断攀升的成本。

　　小黑一正教授对日本政界人士提出的呼吁是，向选民说实话。也就是说，根据人们愿意支持的模式来提出这个问题：1.高福利支出/高税收负担； 2. 适中的福利支出/适度的税收负担； 3. 低福利支出/低税收负担。到目前为止，政界人士一直在不诚实地向日本社会提供一个高水平的福利支出模式，同时反对提交一份用以支付这些福利开支的法案，而是采取方便、快捷而且在政治上自我服务的方式，来摆脱通过发行债务而把负担转移给未来几代人的困境。

　　小黑一正教授似乎相信，如果政界人士诚实地提供一个选择，那么日本人民将会决定缩减政府福利规模，减少其负担及成本，特别是减少转移给未来几代人的债务负担。这方面的指导思想应该是，向任何一代人当中的贫困人群提供捐助的负担应该由同代人承担，而不是强加给后代。

　　小黑一正教授的上述呼吁是否会得到重视呢？历史可能表明不会如此。但在未来某些时候，无法继续下去的事情必须停止。日本的政府福利体系一直建立在债务的基础上，而且这些债务现在越来越多地由外国人所持有。按照目前的趋势来看，这个基础在负担加重的情况下肯定会崩溃。随着日本民众不愿通过大幅提高税率来支撑这个基础（谁又能责怪他们呢？），只有一个办法能够避免灾难的发生：那就是缩小政府福利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