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巍：警惕“投资悬崖”拖垮中国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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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地方政府拼的是想象力，费尽心思地在做规划，上项目，在“稳增长”的大旗下，聚集一切可能的方法，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批钱。但是，钱从哪里来？如果那数十万亿的投资计划都落空，这算不算是“投资悬崖”？

　　十一月，美国大选尘埃落定，中国十八大胜利闭幕，两国政治不确定性的消除，让人们重新把目光焦点转移到经济议题之上，而当务之急，已经从热度渐消的欧债危机转移到美国的“财政悬崖”（指根据现行法律政策美国将出现民众税收大幅增加，同时政府支出大幅减少的状况，这将令美国经济受到重创）议题。

　　“财政悬崖”这个词很形象，但终归只是美国民主共和两党谈判的筹码，跌落“悬崖”对两党的政策纲领均无好处，但在“财政悬崖”背后的税收、国防、医保、社保等多个议题谈判中，美国民主党与共和党观点不同，如果不坚持到最后一刻，似乎对各自的支持者也无从交代。政治正确的后果就是让不确定累计，直到被拖到不得不表决时，再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用我们熟悉的话说就是“在发展中出现的问题，通过发展解决”。

　　围绕着“财政悬崖”这个形象比喻也产生了一系列精彩的借力报道。比如《华尔街日报》将美国公司当下的谨慎投资形容成是美国的“投资悬崖”。我也想把悬崖这个名词借用到中国，说说咱这边的“投资悬崖”。

　　描绘中国经济最广为人知的就是那“三驾马车”的说法：投资、出口、消费。这“三驾马车”支撑着中国经济高速奔跑。随着十年前中国加入了WTO，无数中国企业投身世界贸易，中国成为了世界工厂，出口导向为中国积累了大量的外汇储备，而在金融危机期间，财政刺激计划让人们见识了投资这架马车如何驱动中国，然而，当下人们熟识的热点已转换成提升消费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

　　“三驾马车”的说法吸引眼球，简单明了地分析中国经济驱动力，简单又稍显粗暴。就好像谚语中说的：手里拿着个锤子，看什么都像是钉子。其实，“三驾马车”的说法是解读中国经济的噱头，因为“三驾马车”跑得并不是接力赛——出口不振，投资顶上；投资遇阻，消费当家，永远的拆东墙补西墙，渴望的是时来运转，而不是通盘统筹。

　　目前，各级政府对财政出台新刺激政策都翘首以盼，各级银行对宽货币政策也充满预期。今年上半年，国家发改委就已经放松项目审批，各地政府也加速出台各自的刺激经济计划拼着“放卫星”，各项刺激计划金额加起来有数十万亿人民币之多。当年的大跃进，曾经宣传“亩产万斤”、“放卫星”，讲究的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如今地方政府的胆子只能套用90年代联想电脑的广告语说：“人类失去联想，未来将会怎样？”

　　眼下，地方政府拼的是想象力，费尽心思地在做规划，上项目，在“稳增长”的大旗下，聚集一切可能的方法，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批钱。但是，钱从哪里来？如果那数十万亿的投资计划都落空，这算不算是“投资悬崖”？

　　地方政府那数十万亿的货币需求，靠卖地完全指望不上，因为 2011年全国卖地收入不过3.3万亿，这数十万亿的资金，还得指望积极财政政策背后的宽松货币政策，只要政府一声枪响，银行一准卯足了劲大干快上。想想看，四年前，当时四万亿财政刺激计划能否落实仍然悬而未决时，第二年银行就大手笔放出了配套十万亿左右的信贷投放，错过了当时那一轮的地方，如今可再也不想重蹈覆辙，早早就开始描画美好蓝图，这就是预期货币的流动性泛滥时，各地政府手中都有吸金的项目能让这些钱显得“有的放矢”，但最悲观的结果却很可能是这些钱有去无回。

　　也差不多在十年前，美国经济学家罗纳德•麦金农对中国货币的研究引出了“麦金农之谜”。据统计，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从1979年到2003年，年货币供应量年均增长23.8%，同期GDP增长年均9.4%，物价上涨率约5%，这就是改革开放最早阶段的超额货币供给，这种货币供给确实在90年代中期让中国的通货膨胀异常严重，但是亚洲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却能在长达十数年的时间里，在货币供应量增长率远超经济增长率，而且财政收入占国民生产总值比重并未增高，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控制住了通货膨胀，这是什么原因？这个问题就是“麦金农之谜。”

　　麦金农之谜在2007年得到了解答，当年中国的猪肉价格节节攀升，2008年2月8.7%的CPI指数也让中国民众见识了久违了的通货膨胀，可随着全球金融危机，骤然收紧的流动性让通货膨胀率大跌，但随后各国政府的量化宽松，尤其是中国的四万亿财政刺激加十万亿的信贷投放，让中国在一年多时间就“率先走出了危机”，换种说法是“率先走回了通胀”，看看中国飞涨的房地产价格，就因为房价不在CPI构成之中，人们的切身感受无法体现在指数之中，但是此消彼长的“蒜你狠，姜你军，豆你玩”让国人的幽默与无奈表露无遗。

　　再看看现在各地对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翘首期盼，在此时说调整经济结构，去强调改革的阵痛显得是那么得不合时宜，在经济下滑期间，确保稳增长的前提下，怎么忍受阵痛？中国历来“头痛医头、临时抱佛脚”的经验，并没有给中国改革的逆周期调整留出足够的时间窗口。

　　投资在“三驾马车”中的地位显赫，如今再也没有麦金农时代的低通货膨胀。如果不能有目的地勒好、勒紧“缰绳”，累死投资这匹马事小，等中国经济翻车时再谈改弦易辙，要付出的代价，就要全社会承担了。

　　（作者系资深财经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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