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仑的立体城市狂想

　　内容导读：两平方公里，600万至1000万平方米建筑面积，容纳15万至20万人口，如此高密度的城市设计究竟是乌托邦式的空谈，还是解决拥堵、环境等问题的未来城市之梦？

　　当潘石屹、任志强忙着在微博上“打情骂俏”，王石远赴海外求学并因一场离婚案而沸沸扬扬之时，冯仑却在忙着一件让不少人摸不着头脑的事：立体城 市。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见了我就问怎么样了，就仿佛在问一个孕妇，你怀了四年，这个孩子到底生没生？我就告诉他生了，一拍屁股出声了，活着！但是别忘了，这孩子还躺着。什么时候站起来，一年以后站起来，目前立体城市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在12月初的一场论坛上，万通控股董事长冯仑用“生孩子”来描绘目前立体城市的进展，并称这件事情是“一个全新的创业过 程”。

　　立体城市是冯仑2009年在哥本哈根气候大会提出的想法。“1平方公里住10万人，100层养猪99层生孩子。”这是关于立体城市的最形象直观的描述。冯伦称自己“未来三分之一的精力”都将倾注于此。可这个想法收获的并非只有赞美，很多业内人士视之为狂想。而除了这种不看好之外，甚至有人认为这无外乎又是地产商在用一个新花招来拿地而已。

　　立体城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梦想，还是狂想？

　　理想丰满

　　立体城市并非是冯仑凭空构想出来的。

　　在其所著《理想丰满》一书有关立体城市的章节中，冯仑声称是有位“神人”专门托朋友送给他一本叫做《中国梦》的“天书”，写到解决中国经济问题的三大梦想，其中一个梦想是建超高密度的巨构建筑，其灵感来自于日本曾经做过的空中城市、迪拜的金字塔。后来，冯仑与此人相见，在交谈中，冯仑说“这个事情就叫立体城市，因为你讲的无非就是把城市摞起来。”

　　北京万通立体之城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郝杰斌回忆说，早先他在冯仑投资的一个做体验式培训教育的文化发展公司任总经理，2008底他觉得这种模式有点超前、商业模式也不成熟，果断“革了自己的命”，没想到春节期间他就接到了冯仑的电话，“我打算折腾一件特不靠谱的事儿，你有兴趣跟我一起折腾吗？”

　　郝杰斌于是开始跟着冯仑折腾这件“特不靠谱的事”，同样被吸引进来的还有跟冯仑私交很好的新希望董事长刘永好。2009年4月，冯仑联合新希望集团刘永好、鼎天投资王兵等投资人成立北京万通立体之城投资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长，郝杰斌任总经理，开始具体地推进此事。

　　促使冯仑开始践行立体城市规划的，绝非仅仅是一个“神人”的梦想。几年前，万通刚刚搬到朝阳门外的万通中心办公的时候，冯仑还住在西三环外，每天9点上班，7点半就必须出门，从西三环奔到东三环的路特别拥堵，如果8点出门，就很难准时上班。

　　冯仑随之开始反思传统的城市化和房地产开发模式弊端，寻求解决之道。

　　冯仑逐渐构建出一个立体城市的初步框架：一个由产业主导，产城一体的新型城市，一半以上居民可实现本地就业，里面基础设施一应俱全，以解决交通拥堵；城市与田园紧密结合，大疏大密的建筑，单体建筑内多种功能一应俱全，以实现生活的便利舒适和环境友好，解决空气污染问题；空中牧场，植物工厂，真空垃圾，分布式能源这些先进的产业和基础设施配套，带来前所未有的城市生活体验。

　　在之后一部以推广万通立体城市为目的的小说《同城热恋》中，作者宋丽这样描绘道：“从立体城A区的办公区到B区的生活娱乐区，这条空中走廊是利用率最高的，因为它沿途的景观最美。”“很多年轻人在这里居住，而且很方便。比方说买菜，根本不需要一大早就跑菜市场，只需要每个月交上600元钱，每天都有新鲜的有机蔬菜和水果送到家里。而这些蔬菜和水果都是在立体城的有机蔬菜基地种植的，周末还可以自己过去采摘，体验下田园生活。”

　　2009年12月8日晚，在哥本哈根“中国商界气候变化国际论坛”上，冯仑首次正式向外界阐述了立体城市这个新型城市建设计划，其主要内容是：在大约两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打造一个建筑面积600万至1000万平方米，可容纳15万至20万人口的高密度建筑群。

　　然而，当冯仑把这个构想说出来，收获掌声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质疑。王石最开始听到时也说：“这像童话！”

　　试验田

　　2010年9月，万通立体之城投资有限公司首先正式与迪拜塔设计团队AS+GG签约，委托其规划设计第一座立体城市。紧接着在当年的第十二届住交会上，冯仑正式获得了刘永好、张跃、史玉柱三位大佬的支持。刘永好的新希望集团将在现代农业等技术上给予立体城市充分支持，适时组织并参与立体城市的现代化农业项目建设，张跃及其远大集团则希望将他们的工厂化可持续建筑助立体城市一臂之力，史玉柱的巨人网络则在虚拟立体城市网络技术方面充分给予立体城市支持和指导。在该届住交会上，王石也修改了自己对立体城市的最初评价。

　　设计团队开张了，也获得不少业界大佬的鼎力支持，冯仑最迫切的是寻求立体城市的首块“试验田”—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廊坊，这个北京的“后花园”。

　　“我们当然希望首先就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做，但是北京的重大规划项目都是要国务院批复，流程太长也没有合适的地块，但北京又是我们的大本营，想离得近一点做，所以退而求其次，首先看中的就是廊坊。”郝杰斌向《环球企业家》介绍说。

　　的确，在立体城市设想提出后的最初两年里，几乎所有的新闻报道都是以“廊坊”为主角，为何最后夭折 呢？

　　郝杰斌向记者道出了其中原委，首先廊坊市的部分相关部门领导已经固化地认为万通的立体城市也是一个所谓房地产项目，“当时为了尽快地通过，最后都没有过多解释了”。而在进行到具体的设计规划论证讨论时，与会各部门官员问的一些问题让郝杰斌以及他们所请的国外设计师无从作答，尤其是在容积率的问题上，当听到万通给廊坊立体城市设计的容积率是4时，相关领导以“廊坊是北京的后花园，容积率绝对不能那么高”来反驳，消防部门也以此来认定他们的规划完全不符合消防规范设计。

　　就在跟廊坊的接洽陷入僵局之时，却迎来了一个背后悄悄追上门来的。据介绍，2010年11月，万通立体之城在廊坊进行了跨年一直持续到第二年3月的“立体城市未来中国”全球巡展。“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期间成都规划局的一些人来看了好几次，然后报给了成都市委，但也一直没有跟我们打招呼。”郝杰斌介绍说，直到2011年四五月间，成都市联系他们去进行介绍。

　　在这种“主动追人不成，反被人追”的情形下，郝杰斌和他的团队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成都项目上。他回忆说，在具体的项目选址讨论时，成都市一位主要官员在地上摊开一副成都市区大地图，直接跪在上面勾勾画画。其后，郝和他的同事及成都当地规划局人士分为几个小组，在全成都范围内实地考察，最后才选中天府新区一块占地面积约5.77平方公里（其中核心建设区1.36平方公里）的地块。2011年12月29日，双方正式签约。

　　成都项目敲定之后，身为西安人的冯仑又获得老家的青睐。2012年2月，西咸新区与北京万通立体之城投资有限公司签订《西咸新区西咸立体城市项目合作协议》。

　　“要说我们谁追谁，还真是说不清楚，这就跟两口子结婚一样，我们的理念都是契合的。”王军这样回复《环球企业家》提出的立体城市落户西咸新区双方谁更主动的提问。

　　而在2011年因信贷危机而决意打造金融改革实验区，进行产业转型升级的温州市也将目光瞄向万通的立体城市。2012年9月27日，温州永嘉三江片区立体城市项目正式签约。与成都项目核心建设区占地1.36平方公里、西安项目核心建设区占地1.28平方公里不同，温州永嘉项目占地只有区区600亩。“温州本质上和我们契合的并不是那么多，但政府给予很大支持，他们也在考虑产业如何上楼，比如将制衣厂放到五楼八楼。”冯仑对《环球企业家》解释 说。

　　至此，万通已经在西北、西南和东南区域布局3座立体城市。

　　“仙人掌”

　　在几个项目落地之后，业界的质疑更多地放在了万通的资金支持上。相较于以往一平方公里的投资是80亿至100亿，万通立体城市则需要300亿以上。

　　冯仑的解决办法是成立“立体之城发展基金”，并且已经吸引到红杉资本的沈南鹏、易居中国的周忻，以及诺亚财富的汪静波等知名投资人参与进来。“认同这件事很容易，但是要掏钱、把账算清楚要花很长时间，不过现在已经都清楚了。”冯仑在12月15日西安西咸新区举办的一场沙龙上介绍说。

　　根据《第一财经日报》报道，2011年11月，名为“立体之城发展基金”于当年11月进行推介，其目标规模募资18亿元人民币，基金年限4＋1年。在“资金运用”一栏中注明，将以股权、债权等方式，投资于成都立体城市项目公司。

　　“我们做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房地产项目，所以2011年年底成都签约之后的这一年里我们都还在进行详细的规划设计洽谈。”郝杰斌以万达的“快进快出”来类比，“如果说我们是海里的鲸鱼，万达就是陆地上的大型哺乳类动物，虽然都是哺乳类，但不是一个生物圈怎么来比较？”

　　在具体的产业规划上，医疗健康产业将是立体城市最主要的核心产业之一。目前，万通立体城已经与著名的美国贝勒医疗城深入沟通合作方式，并积极与新加坡医疗企业洽谈合作。其次更多带动的是现代农业，尤其是现代植物工厂。在这个方面，刘永好和他的新希望将是最重要的参与方。“立体城市并非万通一己之力就能完成，万通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类似于用接线板整合进各类产业和资源。”冯仑认为这种模式更像迪士尼的感觉。

　　“我们不可能在每个地方都换一个产业，企业的资源是有限的。”冯仑对《环球企业家》解释说，当然在具体某个地市的项目上，也会考虑说将当地的某些产业转移过来。比如在西咸新区立体城市的建设中，双方都已明确将会在做好文物保护的基础上，大力发展旅游业。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落实的都挺好，而且速度挺快。”冯仑对记者说。不过按照冯仑的规划，“说五年，试三年，做十年。”从2009年算起，立体城市还是仅仅在说的阶段。“我们的建设就好比‘仙人掌’，地下的根和关键的部分都是连在地下的，上面则是一个一个相对独立的。”冯仑并不认为立体城市的进展缓慢，而是相较于以往的城市建设，更注重打好地基，首先要做好地下的轨道交通设计等，“这样有利于规划，我们的理想和现实也更容易找到一种结合点。”郝杰斌认为，以往城市发展的“摊大饼”模式必然将得到修正，而立体城市的土地集约利用、产城结合等正是未来城市发展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