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三角外贸企业谋转型升级 经营成本激增是主因

　　一、

　　中国经济又走过了压力重重的一年，不过，就像世界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中国在全世界所展示的从容形象，2012年，中国经济依然保持稳定增长。仔细观察，我们能够发现，一些过去作为经济发展排头兵的省份，经济发展所遇到的困境和挑战，比起中西部地区要大得多。比 如广东省，它所面临的劳动力等经营成本激增，外贸出口下滑等问题都非常突出，那么当地正在以怎样的方式应对挑战呢。

　　这里是第十一届中国(大朗)国际毛织产品交易会流行趋势发布会的现场，作为5个发布品牌之一，东晟还是一个刚刚成长起来的小孩。它的前身是鄂尔多斯旗下的子公司，2006年作为改革的试点，走上了自力更生的道路。东莞市东晟羊绒制品有限公司总经理李胜利说：“改制以后，我们除了做集团的订单以外，我主要是自力更生，自负盈亏，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发现，尤其是金融风暴以来，我们觉得成本越来越高，订单也越来越少，订单的价格也越来越低，那么这种情况下的话，我们的生存，我们就发现如果没有自己品牌，我们很难生存的。”

　　然而与当地大多数搞贴牌加工的纺织公司不同，李胜利决定走一条消费者定制产品的道路，接收单个消费者的订单。规划刚一出来，李胜利就听到了一片反对的声音。李胜利说：“大家觉得这个不可思议。原来我一个款，一万件我都不想做，现在一件一件一个客户，就是一件衣服，一件一件衣服做。当然了，这个对生产是捣乱的，一开始大家确实是意见很不统一。”尽管有反对的声音，但是李胜利依然决定尝试下去。2008年，公司推出了印象草原这一品牌，通过门店为消费者提供量身定做的羊绒产品。李胜利说：“他可以选色，除了原生态色，他可以选择其他的一些丰富的颜色。包括这样饰物的一些变化，他都可以进行自行选择。”

　　第一年定制这一块李胜利只接到了6000多件订单，公司的主体业务依然是传统的贴牌加工。但是李胜利对定制产品的前景却依然乐观。李胜利说：“纺织它是一种传统的产业，可以说在国内这种产能是过剩的，尤其是我们做羊绒量身定制。这种模式既能满足这种消费者个性化的需求，又能够把我们工厂的优势发挥出来。”

　　此后印象草原这一品牌以每年30%到50%的速度成长起来。如今公司的年销售额已经达到2000多万，其中自主品牌占到了60%。全国300多家门店分布在5星级酒店等中高档消费场所。今年开始电脑机也将大规模投入使用。李胜利说：“这种电脑机它可以实现更多的花形，满足消费者对各种图案的需求，而且它的性能好，效率高，相对成本比较低。”

　　同样是做服装企业，搜于特创始人马鸿却与李胜利的选择大相径庭。2006年一直做服装销售的马鸿决定创办自己的企业，打造一个年轻人的时尚品牌。当时身边的同行都把目光聚焦在国外或是国内一二线城市，然而马鸿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选择。东莞市搜于特服装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马鸿说：“我们市场的定位，主要就是农村的三四级市场。”马鸿刚提出这个市场定位，反对意见便接踵而来。但是马鸿却力排众议，一直专注于三四线城镇和农村市场，如今公司已经连续6年保持了50%以上的增长率。2011年公司销售收入达到12个亿。马鸿说：“今年(2012年)的销售收入应该有16个亿，然后利税预计也超过4个亿。/我们现在目前的专卖店有1700多家。”

　　眼前的这栋楼就是搜于特的生产中心。与传统的服装生产企业不同，在这个院子里没有工厂的踪影。办公楼里除了产品展示和销售中心，便是产品设计中心，现在每年从这里诞生3000多款设计。马鸿说：“中国的一个服装产能是很大的，但是就是等于说传统都是以制造为主。然后就是等于说，从六七年前，我们就转变了一种模式/转型就是公司主抓两头，一头就是抓产品的一个样花设计，一头就是抓品牌的一个营销推广和中端渠道网络的一个建设管理这一块。然后把中间产品生产这一块，我们就进行外包，因为本身这一块，制造这一块已经有很大的一个产能。”东莞市委书记徐建华说：“那么面对东莞现在转型升级如此多的传统产业，如此份额的加工贸易的企业，那么他就在做。瞄准现在的存量的优化，在企业产业形态上优化，技术存量上提升，产业的高级化，向微笑曲线两端走，制造环节要从做低端产品向做高端产品走，商业模式的创新等等这些都需要科技去引领它。”

　　二、

　　东莞曾经有“世界工厂”之称。改革开放以来，它以优越的区位优势聚集了大量制造企业。但是随着国内外经济环境日益复杂多变，依赖传统制造加外销市场的经济模式受到冲击，经济发展开始减速。 2012年东莞GDP增速为6.1%，低于预计的8%，2013年，东莞市下调了经济发展预期。经济增速下滑的情况下，东莞如何保持经济的活力？

　　提起东莞，人们的印象就是加工制造，然而近年来通过转型升级，不少传统企业已经纷纷走上了新的发展道路。东莞市松山湖科技产业园区成立于2001年，经过近10年的努力，在2010年成为国家级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徐建华说：“我们一批十几个大学都是国内一流的，而且不光是有名气，而且是对着东莞转型升级优先领域和实体经济比较对接得上，来建平台。”2007年，华中科技大学与东莞市合作，在松山湖成立了制造工程研究院。记者说：“当时是怎么样选择到东莞这边来建设的？”东莞华中科技大学制造工程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张国军说：“大家知道东莞是一个制造业名城，对这个产业的转型升级是有压力，所以希望我们帮他能够去做这个产业升级的工作，从学院来讲，因为我们制造学院的学生比较有优势，也需要推动我们成果转化。”

　　2008年，研究院的总收入只有300万元，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2012年学院一年的收入达到上亿元。张国军说：“目前就是说项目(收入)占的比例已经不到20%，更多的是技术服务和产品收入，大概一年我们产品的服务的收入的话，有好几千万，但是有几个亿呢，是通过我们带来的几个产品来的收入。当然我说的直接的经济效益，如果说我们把我们的装备放到企业当中去应用，做产品生产，产品的间接的经济效益，是更大的。”

　　在与企业合作的过程中，工研院根据不同的产业研发出相应的产品，从纺织业的电脑机，到模具产业的精密加工仪器，成立以来已经为3000多家企业提供了产品和服务。张国军说：“这个是一台LED的48：30机，干什么用的呢？就是LED的芯片和支架啊，要焊接起来，要焊接的材料是三个48：38的黄金，因为黄金很贵吗，而且做也非常细，大概是头发丝的七分之一，那么这么细的黄金，靠肉眼去把它焊接起来，把它识别起来，是不可能实现的，我们这台设备，你看就是通过一种机械视觉，通过照相的方式，然后去看到它，把它给抓取起来，然后把它焊接起来。”

　　近两年，工研院又投资1.2亿元兴建了产业园，计划为更多的企业提供产品与服务。1989年何思模刚刚创业时，品牌对于他来说还是一个遥远的梦想。后来公司与施耐德合资，继续生产不间断电源(UPS)等供电系统。通过与国际巨头共享知识产权，何思模引进了许多先进技术，然而随着人民币不断升值，生产成本的不断提高，何思模发现自己的利润空间变得越来越小。何思模告诉记者当时的利润只有10个点，净利润只有5个点。2005年，土耳其客户突然取消订单更是给何思模的企业雪上加霜。何思模说：“客户到港了以后，他因为自己的问题，他这批货我不需要了，你要么降价，要么把货退回去。最后我们搞得血本无归。”记者说：“当时这一单估计损失多少？”何思模说：“100多万美金。”就在这一年，何思模决定开始创建自主品牌。何思模说：“你那种没有品牌，没有技术创新的你就没有话语权，没有话语权就没有定价权，它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你暂停掉，你企业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为了掌握核心技术，8年来何思模与清华大学等多家高校展开合作，培养人才，同时利用东莞市的人才引进政策，聘请国内外专家与企业合作。何思模说：“包括从海外我们引进了张刘腾(音)院士，西南交大我们请落钱清全(音)院士来带我们团队。培养了我们很多的博士和专家基地，领军一些技术人才。”经过近8年的努力，易事特终于掌握了自己核心的技术，自主品牌占到销售额的90%，每年维持30%左右的增长率。随着技术的成熟，企业逐渐吸引了一批国内重要客户的目光。何思模说：“我们这个车间主要是做大功力的UPS电源，智能电网项目就是直流配电供电系统，UPS电源这几年是高速发展，主要是为国家大的数据化中心，比如说像金融、银行、中国移动、中国连通，这样大的客户，同时还有政府信息化和大型心的装备制造企业，比如说像中国中石油、中石化这样的企业。”

　　目前易事特产品销往全球100多个国家，就在我们采访的时候，一批国外客户来到公司与何思模洽谈业务。徐建华说：“从微笑曲线来看，原来加工贸易这一块最大的特点，这一段没有研发，然后中间这个制造环节低端制造，没有自己牌子的，用你的劳动力红利去做的，这一段没有影响网络、没有品牌，现在利用这个作为全国加工贸易转型升级的试点城市，这样一个契机，想办法把曲线两端做上去，做上去靠什么？靠科技服务，所以要把科技东莞工程从原来的每年十个亿，翻了一番，到每年20亿。”

　　三、

　　在科技创新、产业升级的过程中，东莞曾经提出“腾笼换鸟”的概念，就是要把未来没有前途的产业逐渐腾挪出去，换成单位效益更高、环境污染更小的企业。几年下来我们看到随着若干外贸企业主动进军国内市场、随着高科技产业园区的日益发力，东莞正逐渐抓住微笑曲线的两端。同为长三角的著名工业重镇，中山市也在积极地改变。

　　长青集团以生产燃气具及配套产品为主。从1985年创立至今，长青集团经历了给国外做加工配件到贴牌生产整机的过程。随着销售额的逐年增长，眼看着许多出口企业开始创立自己的海外品牌，何启强也开始思考自己的方向。广东长青(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何启强说：“因为品牌是比较投入，而且它投入的不光是品牌本身。还有因为这个品牌所涵盖的整个链条，比如说从研发，从制造，从渠道的建设，品牌的投入，物流配送还有收获服务。那么，企业一方面可以选择，全部自己来进行，也可以考虑利用这种国际的分工，利用各专业的特长利用各个环节进行合作，那么这样的话，也许风险更小，更有效率。”

　　最终何起强选择继续给国外品牌做贴牌产品，用企业盈余的资金进军生物能源这一新领域。何启强说：“我们国家，尤其像广东，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我们觉得必然带来两个问题。一个就是环境污染，一个是能源短缺。我们觉得只要有利于解决这两方面的问题的产业，都是很有发展前途的。”经过5年多的筹备工作，2009年长青集团开始建设第一个以秸秆为主要原料的生物质能发电项目，2012年5月第三个生物发电项目也正式开工，建成后预计年供电量1.8亿千瓦时。何启强说：“因为秸秆目前是在你没有利用好以前是一种负担，农村要把它处理完了以后才能够播种，为了处理完以后，好多农民都去烧毁这个方法，那么各个地方政府为了解决禁烧的问题，投入了很多的人力和物力，它的最终的效果还不是很理想，主要是因为这个秸秆没有出，我们现在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秸秆的出路问题。”

　　2011年公司营业收入达11.9亿元，其中环保和新能源产业已经占到20%以上。何启强说：“我们最高的研发接近4%。销售部的4%。这个是一种用农业秸秆和木材加工的，锯末加工成的固体燃料，是拿来替代煤的。”何启强手里拿的这些柱状物体就是公司最新研发的生物固体燃料，目前售价与煤炭的平均价格差不多，但是却减少了煤炭燃烧所带来的二氧化硫排放、煤渣等环境问题。记者说：“它的热量相比和煤相比怎么样？”何启强说：“大概是煤热量的一半到60%左右。燃烧上已经没问题，我们现在在改良它的储存。储存的性能还要进一步改善。目前我们正在研究能够长期储存不吸潮的这个解决方法。”

　　目前长青集团正在和北欧的几家公司共同合作研究生物固体燃料的储藏技术。随着技术的成熟，环保与生物能源领域将逐渐成为长青集团今后的核心业务。中山市副市长冯煜荣说：“我们从产业结构方面，我们也是希望把我们现在的轻工业中端消费品为主的这么一个产业结构，逐步调整为像装备制造、新兴产业技术含量比较高的这个产业，将来使中山的经济发展跟社会发展，能够保持一个平稳的持续的状态。”

　　四、

　　如何从一家贴牌生产企业到拥有自己的自主品牌，常青集团可以说小心翼翼。他们采取了很聪明的战术，并没有一开始就举全力脱胎换骨，而是一点一点为自己动手术。在没有惊涛骇浪的前提下悄悄地完成一个漂亮的转身。企业的改变来自对于未来生存的渴求，当地政府也起到了关键的引导作用。长三角地区是中国民营经济最活跃的地区之一，这里产业集群众多但是也存在另一个问题，就是企业小、散、乱。各个小企业各自为政、彼此压价，尽管表明看来一片繁忙，但是很多企业去始终面临做不大、做不强的困局。如何让众多小企业拧成一股绳？变成一个大产业？中山市政府也想了不少办法。

　　中山市古镇镇号称中国灯饰之都，每年50%以上的灯饰从这里销往全国各地。2011年，灯饰业总产值达170.8亿元，占全国市场份额的60%以上，出口总额5亿美元。为了进一步推动古镇灯饰产业的发展，政府投入上亿元搭建了一个公共服务平台。冯煜荣说：“我们的经济特点就是以特色产业为主要的一个方式，一镇一品，所以就具备了，同时具备了这个条件，我们就有针对性的。你这个地区什么产业聚集度高，我们就政府，通过政府引导来把这一块的通信服务的那些设施建立起来，这样可以集中服务方面的企业，将来起到一个很好的一个效果。”

　　眼前的这栋楼就是2008年新建成的服务平台。里面包含研发中心、检测中心等多家企业与服务机构。其中2011年6月成立的知识产权快速维权中心尤为引人注目。中山(灯饰)知识产权快速维权中心主任周锦添说：“我们这个中心是国内，我们的国内唯一一家针对大型的行业灯饰，专门设立一个经济产权的，快速维权机构。因为国内上最大的灯饰生产加工基地就在古镇，所以我们哪个中心也专门针对灯饰，设计这样的一个维权中心，它也设在古镇。”

　　中心成立以后，在授权与维权方面都体现了一个“快”字。周锦添说：“通过专门的一个系统的一个运作，现在我们的外观专利这样的一个授权，可以从过往的半年时间，现在提速到，现在我们是十个工作天，可以完成一个外观专利的这样的一个授权。”画面上的这个系统是国家知识产权局专门为灯饰开发的外观比对系统，通过这一系统工作人员可以快速地对申请专利的灯饰外观进行核对。周锦添说：“企业在申请专利之前，先把它的图片、外观放在这库里进行比对，一比对出来，如果库里面已经有了，就说明你这个专利已经有人找到了比较接近这样的一个状况，就说明你这个外观授权的希望就不大了。如果这库里面没有的话，不是特别接近的话，就说明这个灯可以进行授权。”

　　为了提高维权的速度，这里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巡回审判庭，与中山市法院合作，专门处理侵权案件。周锦添说：“估计从去年到目前为止，200多件的案件，我们挽回的直接经济损失是450万，是这样子的一个状况。间接经济损失我们挽回的是1500万这样的经济损失。”2012年维权中心完成的专利申请量超过2200件，比2011年同期增加了17%。琪朗灯饰是当地最大的灯饰公司之一。2008年，公司花费500万元买断了天鹅灯饰的专利，却饱受侵权产品的困扰。中山市琪朗灯饰厂有限公司古镇中心店总经理张转利说：“我们买断之后的话，我们发现我们花了这么多钱买回来的东西，结果一夜之间别人都有，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有专利维权的意识一下子就变得强了起来。”

　　此后，公司开始加强专利产品的保护，同时提高研发设计的能力，目前琪朗拥有300多人组成的设计团队，平均每年申请60多个外观专利。2011年维权中心成立以后，这里已经提交了2起侵权诉讼。张转利说：“所以说像这几年的话，我们研发出来的东西，很快赶紧去申请专利，申请了专利之后，我们就会进行一个市场的勘察，那如果说我们基本上有对手去仿我们产品的话，我们就会向维权中心这一块，去维护我们自身的一个权益，来保障我们产品的一个特色，使它一直在存在。”冯煜荣说：“中山的发展，我们相对来说是比较分散，每个镇都有自己的产业，这种发展的模式之前我们讨论过，对发展速度是很大的扩张，是有很大的帮助的。但是它的弊端就是盈利无序的发展，以及难以承接更大的一个一些项目。所以我们现在把，过去由政级为主的发展模式，现在转向以市里为主，希望达到更大的一个发展平台，尤其我们最近省政府批准的园区，作为一个大的平台，能够吸引高端的产业进驻，这样的话，使得整个的经济结构、产业结构有不断地去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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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型升级是中国这个制造业大国所面临的严峻考验。在简单的加工出口贸易环境下，中国的很多企业曾经呈现一片繁华，并为中国赢得了世界工厂的称号。但是现在这些企业发现，仅仅靠赚取廉价的加工费已经不足以养活整个产业的纵深发展，因为日益上涨的成本已经把他们逼到一条死胡同里面。所有的加工贸易企业如同温水里的青蛙，如果没有一个强刺激，将慢慢溺死在温暖的水中。世界经济持续低迷就如同当头的一瓢冷水，让很多企业清醒起来，如果不改变战术，继续依赖别人的订单，将来一定是死路一条。从这个角度来说，部分企业的觉醒是被逼无奈。但就是这种被逼无奈在现在看来仍是有着积极的战略意义。这一部分开始拓展国内市场的企业迅速发现中国的内需市场正表现出强劲的力量，国内市场才是最接地气的一个市场。身在其中，他们看得见、摸得着，更容易审时度势调整方向。我们也欣喜地发现，很多地方政府也正在调整产业结构，不但从政策上更从实际行动中给予转型中的企业以支持，而企业的复苏也带给一个城市和地区发展的新契机。我们希望这样的正循环能尽快让中国经济走到以内需市场为主的发展思路上来。

　　主编：袁柏欣 记者：王海涛 来源央视－经济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