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鸡蛋丑闻 绿色食品后的贪欲

　　本报记者 张子宇

　　当欧洲还在为马肉震荡的时候，鸡蛋又出了问题，而且这次还是发生在素来以严谨、秩序著称的德国。近日德国下萨克森州（LowerSaxony）约150家养鸡场涉嫌未严格执行有机食品生产标准，一些鸡蛋商涉嫌标签欺诈，将普通散养或圈养鸡所生的蛋当做有机鸡蛋出售。

　　事实上鸡蛋欺诈丑闻并非孤案，近年来在德国已经发生数起涉及食品的欺诈和安全事件，而有机鸡蛋造假事件成为最新一例丑闻。在马肉危机的影响还没有消除的情况下，德国鸡蛋欺诈案虽然不至于酿成巨大的食品安全危机，也没有造成健康损害，但还是让人感慨欧洲经济不景气之下的“人心不古”。

　　大规模欺诈震惊全德

　　下萨克森州已经对大约150个涉嫌出售假有机鸡蛋的农场启动调查。根据路透社的报道，这些农场的母鸡养殖环境过度拥挤，达不到有机鸡蛋生产标准。位于德国北部的下萨克森州是德国农业生产的中心地区之一。除下萨克森州以外，还有其他州的约50家养鸡场涉嫌欺诈。

　　这次调查检察官从2011年就开始调查相关丑闻，结果发现牵涉造假的养鸡场越来越多。至少有数百万枚假有机鸡蛋被销往德国各地。德国法律对鸡的饲养方式有严格规定。例如，单只散养鸡的活动范围至少要达到4平方米。有机饲养的要求相对更高，如须使用有机饲料等。不同的饲养方式也决定了鸡蛋的售价，有机鸡蛋价格最高，散养鸡蛋、圈养鸡蛋以及笼养鸡蛋的价格依次递减。

　　时代周报记者网上查阅了属于相对高档的德国本土超市Rewe的价格，一盒6个的笼养大号鸡蛋折合1.29欧元，而同样6个大号的圈养鸡蛋要1.59欧元，而绿色有机鸡蛋则要1.89欧元。1个有机鸡蛋要比普通鸡蛋贵上0.1欧元，这应该就是涉案农场企业的违法动机。

　　德国《图片报》披露了一张调查时的照片，一家鸡场里的鸡挤成一团，很多都没有毛了。但是这里生产的鸡蛋却被标签为绿色有机鸡蛋。《图片报》还称，这里有很多鸡都是病鸡。

　　德国农业部长伊尔塞·艾格纳（IlseAigner）2月25日表示，这其中可能存在“大规模欺骗”行为，希望司法部门尽快追究责任，各地方监管部门加强监管。艾格纳说：“如果（针对这些农场的）指控属实，那么我们正谈论一起大规模欺诈：欺诈消费者，以及欺诈德国不少诚信工作的有机食品农户。”她敦促地方政府严格执行德国和欧盟有关生产有机食品的法律，希望消费者对食品标签有信心。而新任下萨克森州农业主管克里斯蒂安·迈尔（ChristianMeyer）说，将严厉打击任何违法行为。

　　一旦调查结果显示欺诈事件属实，养鸡场主将面临高额罚款甚至锒铛入狱。下萨克森州奥尔登堡市检察院高级检察官弗萝克·维尔肯2月26日在记者采访时说，目前已经掌握了有机鸡蛋造假事件的一定证据，但调查取证的过程尚未结束，未来几周或将进行第一轮的诉讼。一旦被判定有罪，按照相关的法律条款，有关企业和个人可能会被处以罚款或者5年以内的监禁。

　　德国的鸡蛋标准

　　作为一个发达国家，德国的食品的供应都是有严格规范的。在超市里买鸡蛋，一般用硬纸盒包装好，分6个或者10个一盒。这点和很多发达国家并无不同。更重要的是每个鸡蛋的蛋壳上面都有编码，编码由拉丁字母加数字组成，如“1-BE-4315508”这组编码，第一部分，代表饲养方式，标明“0”的是绿色环保鸡蛋，表明母鸡是放养的，不添加任何添加剂，像内地的土鸡蛋；标明“1”表明下蛋的母鸡有固定鸡舍，是露天饲养场放养的，除了自由觅食外还添加人工饲料，要定期打预防针；“2”表示母鸡是圈养的，但这种母鸡还算“幸运”，它们的生活环境比较宽松；标明“3”则表明最“不幸福的母鸡”产的蛋，它一天24小时双脚只能踩在铁丝网上，生活环境恶劣，打架斗殴是常事。

　　第二部分，代表生产国，比如DE代表德国，BE是比利时，DK是丹麦，IT是意大利等。第三部分是很长一串阿拉伯数字，代表鸡所在的养鸡场、鸡舍或鸡笼的编号。这种鸡蛋的“身份认证制度”。源于本世纪初德国暴发的多起“二噁英鸡蛋”食品安全事故，为德国于2004年成为世界上首个实行“鸡蛋身份证制度”的国家。

　　而实际上，本次欺诈事件的关键就在于不法商人以次充好，将“生活不幸福的鸡”下的鸡蛋冒充“生活幸福”的鸡下的蛋。可能这件事看起来不是那么大不了，不过这在德国倒确实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事实上若干年前德国曾经有过一场“废除鸡笼”运动，一度对养鸡业构成冲击。当时基于动物保护主义和绿色食品理念，提倡不要再将鸡拥挤地压紧在笼子里，还采取散养的形式，自然这会极大地提升成本和影响产量。

　　而且在德国，有机食品是一项非常有利可图的生意，消费者愿意为看起来有助于健康的食物付出更高的价格。2012年，德国散养的鸡增加了8.9%，按照纯天然绿色方法饲养的鸡增加了8.7%，相应的笼养的鸡减少了4.2%。在2011年的时候，德国也有过一次食品安全风波，当时一些有毒的饲料被用来喂鸡和喂猪，使得大量的鸡肉和猪肉被紧急回收。

　　德国委托私人机构进行质量监管

　　其实对各项日常食品，德国联邦和地方政府制定了严格的监管标准，且每年仅就食品方面进行的实验室测试就多达9000项。但是从技术上说，再严密的检测，都无法应对繁多的食品种类。监管机构不可能对市场上出售的每一件单一产品都进行检验，这无论从成本还是其他方面考虑都不具备可行性。而且更重要的是，近几年来，默克尔政府推行一种节俭办事的政策，虽然对预算有好处，但是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监管经费，造成人力物力的不足。从而只能部分“让企业自己监督”，靠信任而不是靠每天的检查。最终部分鸡农和经销商辜负了这份信任。也怪不得艾格纳愤怒地指责，这次欺诈事件是对所有守法商人和农民的背叛！

　　“关于各种天然食品的生产是有法律标准的。联邦农业和食品办公室会授权一些私人机构来从事质量控制。”联邦食品安全与消费者保护办公室（BVL）新闻发言人NinaBanspach向时代周报表示。

　　根据德国农业和食品部（BLE）向时代周报提供的资料，德国政府根据欧盟相关法律向一些质检机构提供执照，来检测食品是否合乎规格以及健康标准。另外，由于有机食品生产发展迅速，而相应的标准并没有跟上发展，而且很多国家也有不同的标准。基于这种情况，BLE在其网站上提供了一个在线的绿色食品标准信息查询系统，提供了多国的相关标准，旨在提高相关透明度和为德国生产商服务。注册用户可以通过系统能查询到他们需要的信息，以确定自己生产的食品是否符合绿色食品标准。

　　NinaBanspach还透露暂时不了解总共涉及了多少鸡蛋，占德国鸡蛋消费量的多少。另外也暂时不清楚有多少鸡蛋已经流入国际市场。不过考虑到下萨克森州共有5600多家养鸡场，其中只有150家农场涉嫌造假，所以从比例上说还是少数。

　　“我觉得出现这次问题的原因有很多，无非是谋取更多的私利。相关机构加强监管很重要，销售商也应该严把进货关。作为媒体，应对相关事件如实报道并积极跟踪反馈。”居住在杜塞尔多夫的华人袁元的告诉时代周报。

　　联邦食品安全与消费者保护办公室还表示，虽然德国官方的监管覆盖食品制造的每个阶段，但相关政府部门的主要职责只是监督检查这些企业的自我检查，这使一些追求非法利益的企业有了一定的可乘之机。因此，尽管有着严格的监管规定，违法行为还是在监管机构的“眼皮底下”发生了。

　　连续曝出的食品丑闻令德国政府饱受各方指责。《明镜》周刊说，这一事件再次表明政府监管机制失灵了。北德广播电台称，对于消费者来说，哪些产品可以放心购买和食用似乎没有可靠的标准了。《新奥斯纳布吕克报》评论称，在众多丑闻之后，人们已经意识到，食品生产只是一个美好的表象。事实上，比起在牛肉里面掺马肉，假冒的有机鸡蛋让人更难发现。购买有机食品的顾客都希望在食品生产方式上带来积极影响。如果违反有机鸡蛋生产标准是如此容易的事情，将让人倍感无能为力。艾格纳呼吁德国地方政府要认真贯彻德国和欧盟关于有机食品生产的法规，以保证消费者对产品标志的信心。不过尽管如此，普通德国人和在德华人依然表示他们相信德国食品的质量。

　　“我有通过新闻媒体了解过一些情况，但是它不会影响我对德国食品安全的信心，因为德国是一个新闻透明度非常高的国家，基本上这类时间一旦发生我们的媒体就会及时报道出来。而这类事件的爆发频率和严重程度又远远低于欧洲其他国家或者是美国,所以我不觉得这会影响我对德国食品安全的信心。”家在慕尼黑的德国女孩ZoéAlbrecht在接受时代周报采访时表示。

　　袁元的则说：“我觉得，这只是个别现象，它的出现在另一方面促使相关单位对此加以重视，进一步采取有力措施加以监管。德国民众都有各自信任且长期食用的品牌，这次事件基本不影响其对德国食品安全的信任。在德国，各制造业，尤其是食品和药品生产都有严格完善的监测体系，民众基本对此不会有太大的担心。”

　　“谁都会犯错误，找到哪里错了，加强管理和改善就好了。德国是一个大国家,尤其是在当下这种金融危机的大环境下，出现一两个动机不纯的商人是正常现象.这个对于国家信誉度的关系都不大，但是如果这种现象有扩大的趋势的话，那证明国家的监管制度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这就会牵扯到官员是否存在腐败现象，那时候就不仅仅只是商人的问题了。”ZoéAlbrecht认为。

　　在荷华人周邵劼、尹乔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