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组夜战拣出重点项目 投行“打飞的”补底稿

　　见习记者 常亮 上海报道

　　“当前是敏感时期，我们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程度。”4月11日，上海青浦区郊外，景色荒凉，人烟稀少，一位上海国家会计学院工作人员告诉前来踩点的本报记者。

　　自从各家投行将成吨自查材料倾泻在上海国家会计学院内接受抽查后，该院保卫部门亦加强了对外来人员的盘查，本报记者迂回方得潜入。

　　抽查现场紧张有序

　　经本报记者探寻发现，上百人的核查小组活跃在寂静校园最南端的第二教学楼内，此处是校园距市区最远的地点。

　　该楼一至二层，核查小组占据十间教室，每间教室一个小组约10人。检查人员将4张长桌摆成“口”字型围坐，埋头于成堆自查材料中。窗外春日明媚，但检查小组人员无暇享受阳光，佩戴蓝色“财务自查专项检查”字样身份牌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

　　按监管层要求，被抽查企业需报送：申报材料十套、保荐机构自查工作底稿、会计师自查工作底稿、报告期审计工作底稿。

　　记者隔着教室门的玻璃看到，桌上堆积着十几厘米厚A4大小的自查底稿；工作人员脚下，同样厚度的数十个文件夹竖在地上蜿蜒成S形摆放；身后角落里，来不及拆封的材料还沉睡在如山的纸箱里；门口，数个竖立的大型旅行箱满满当当。

　　本报记者远观到纸箱上写有“《IPO核查工作底稿》，总册数30册，本箱为第25-30册，此箱为第9箱”。

　　虽然证监会要求中介机构同时提供纸质版和电子版底稿，但本报记者在现场看到，大部分检察人员抱着厚厚的纸质材料翻阅。

　　这是一场依靠密集人力的检查。教室里空气沉闷，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不时会有会计师出来透气，活动筋骨后又扎进新纸堆。

　　“这家是海天（海天调味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对面是网神（网神信息技术北京股份有限公司）。”二楼天台外，数个相熟的会计师正互探各自检查项目的漏洞，“第二教室都是精英人士，显然北京天和（北京天和众邦勘探技术股份有限公司）的项目已被重点关注。”

　　据本报记者了解，现场被抽调的工作人员既有证监系统人士，亦有天健所、立信所的会计师。监管机构工作人员大多西装革履，胸前挂着工作证；会计师们穿着较随意。证监会（局）人士和会计师混编的小组，似由监管方直接督阵。

　　4月10日-13日，抽查小组将在上海国家会计学院内连续奋战，13日上午，投行将底稿取走转运至发行人处，所以工作时间只有3天。按照“一间教室，一个小组，一个项目”计算，每小组对每个项目只有1天进行书面检查。

　　“按证监会培训的要求，对于每个项目，第一天是检查底稿，第二天要写数天后的现场检查计划。”一名现场核查会计师表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如何撰写这个计划，希望会里能提供模板。”

　　投行“打飞的”补底稿

　　辛苦的其实不只是检查人员。

　　“由于飞机晚点，我今天凌晨一点半才在上海落地。”第二教学楼下的咖啡厅，本报记者巧遇一位北京投行人士正在奋力补贴标签。此刻，墙上时钟指向下午4点，按他的速度，至少还要1小时才能完工。

　　“本来已报送完底稿，但检查小组要求增补材料，所以今天"打飞的"从北京空运过来。”该人士诉苦道，“昨天接到要求，我们总部40台打印机同时开动，还借来几台打印机，半夜打印机坏了又跑出去找炭粉。”

　　“这次增加的资料主要涉及存货和天津子公司，占所有资料的比重并不多。”该人士指了指脚下的旅行箱，里面塞满了十几个大号文件夹，有的文件夹贴着十几张标签，轻轻一捻便可直接到达每一章节，透着投行人特有的专业。

　　“13日早上，还要过来取走底稿送到发行人处，我们也要派人到发行人现场。”他说着手并没停，麻利地边写边贴标签。

　　“总得让检查小组看得舒服。”他说。司机留给他的那杯水一口未动。

　　晚上六点，三三两两的检查小组成员步出教学楼，走向校园内第三餐厅，准备享用一顿标准为35元/人、菜色平平的自助餐。一路上，他们讨论着一天的核查工作，大概因为当天已结束审阅自查底稿，他们似乎更关心去企业的现场核查问题。

　　“我检查的这个项目90%营业额来自单一客户，主要是为某国外大厂做汽车零部件。”记者听到队伍里一位检查人员说，“问题倒还不大。另一个小组的发行人有数十个客户，分散在河南、福建等地，这可就难办了。如果要查，晃一下是查，仔细查也是查，现在还没下发明确标准。”

　　一个半小时后，华灯初上，郊外夜风习习，春寒料峭。大部分检查人员回到第七公寓和第五公寓。而本报记者在第二教学楼内的检查现场看到，仍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数位检查人员还在拈动厚厚的自查底稿，神色疲惫。

　　显然，当天的项目底稿没有检查完毕，但又必须完成，因为次日还有新项目要检查，没时间拖延。

　　检查现场正对一座“公正柱”雕塑，镂空的柱子象征“独立、客观、公正、透明”的会计原则。

　　远处交相辉映的是前总理朱镕基的题词“不做假账”。四个大字，刻在石头里。

　　作者：常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