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作时：中国企业家精神样本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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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有权成为一位不寻常的人。我寻找机会，不寻求安稳，我不希望在国家的照顾下成为一名有‘保障’的国民，因为那将无法体现我的价值而使我感到痛苦不堪。我要做有意义的冒险。我要梦想，我要学习，我要创造，我要磨练，我更要成功！”

　　中集海工，听起来很神秘。其实从源头上说，它就是原来的烟台造船厂。从1995年开始，这家原来的烟台市属企业经历了与新加坡莱佛士公司的合资，新世纪之后又因为中集集团收购这家公司的股份（收购后更名为来福士）而回归，现在就成了中集集团旗下的海洋工程版块，听起来很大，核心业务就是生产海上钻井石油平台。

　　我在国庆节前夕走访了这家企业，在去之前，所谓的“海洋工程”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搞得清。但中集所谓的全面开放，确实是做得相当到位的。两天的行程，安排我们见了十来个管理者，通过这个过程，至少让我把这个企业的来龙去脉基本上搞清楚了。而从中，也确实想跟专栏的读者们分享一下，在一个公司进程当中的企业家精神是如何推动公司的，并以此为样本，管窥中国企业。

　　合资之前，烟台船厂是造拖轮的。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在船厂当中，它其实是个小厂。与新加坡莱佛士船厂合资之后，前三年也是造拖轮的。到了1999年前后，莱佛士的老板章立人忽然起意，决定要造海上石油钻井平台了。

　　虽然没有机会与章立人交谈，不过只要我们展开石油价格走势图，就可以把章立人的意图看得清清楚楚。1998年是石油价格的最低点，从1999年开始，世界经济发展加快，原油的需求量不断增加，油价一路缓步走高，最后一直从十美元左右的价格上升到最高点140美元，因此海上采油变得有利可图。进而我们可以想见，后来海上钻井石油平台的需求量也会上升。

　　在这个机会的选择当中，我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第一种企业家精神在闪亮：远见与承担风险的精神。

　　油价的上升其实是我们事后看。在事前，就是一千个分析家证明说未来油价会上升，让一个普通人为这个未来赌上十亿美元，恐怕也会让人紧张。而事实是，一条海上石油钻井平台船，造价就得五亿多美元。要把船厂转型为海工业务，企业家至少要押进去二三十亿的周转资金。

　　上升的市场可以容纳莱佛士船厂作为一个新业者进入。不过，新手要拿到订单，总是难的。一张数亿美元的订单，作为生产者，莱佛士要回答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顾客要把订单下给你这样一个新的生产者，而不是下给成熟的船厂呢？

　　这里第二种企业家精神就开始推动章立人了：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莱佛士船厂在2005年左右，经过一年时间的设计和建设，在船厂内部建了一座高一百多米、起吊重量达到两万吨的大型龙门吊。这个吊机据说是全球起重重量第一的吊车，莱佛士为这个吊车的投资达到了2.6亿人民币。

　　为什么要造这个吊车呢？理由很简单，有了这个吊车，海上钻井石油平台的生产方式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原来海上钻井石油平台是在陆上把物料一点点吊上船，用“叠床架屋”式的方法建造的。有了这个可以把整个船体吊起来的吊车，船厂就可以在陆上把大的结构分段建完，然后到海上用吊车把船吊起来合拢，根本性地改变了海上钻井平台的建设过程。而这种大的变化，就给了顾客把订单给莱佛士的理由。

　　这就是第二种企业家精神：同样以冒险的方式，推动产业发生颠覆式的变化，使作为后来者的自己一举成为先导者。正是这座后来被叫做“泰山吊”的龙门吊车，莱佛士船厂后来能拿到高达每年六条船的订单。

　　第三种企业家精神，发生在中集入主莱佛士船厂之后。

　　章立人虽然推动了船厂进入了海上钻井石油平台制造行业，但终归是小资金玩大生意。2008年，世界性的金融危机袭来，莱佛士船厂资金链断裂，章立人把船厂卖给了中集集团。

　　中集集团总裁麦伯良和派出到海工的中集副总裁于亚之所以愿意入主莱佛士。是因为他们认为，未来能源价格高企，海上石油钻井平台的需求量将会持续上升，甚至于石油未来的开采会有相当一部分转移到海上。因此来福士船厂的海上石油钻井平台业务，在章立人领导下在业内站住了脚之后，未来可以用标准化的方式来进行生产，至少可以用部分标准化的方式，使得海上钻井平台的造价成本大幅下降。未来中集有可能用几种标准化的船体来覆盖顾客需求，使得海上石油开采业务成为一种标准化作业。

　　从中集过去的历史看，深度工业化，也就是在大批量产品业务的成本最低化创新方面，中集是做到了一个极致的。中集选择了一个正确的地点——中国，把正确的业务——集装箱做到了大批量，市场高度集中和成本最低化，在国内外贸业务持续上升的前提下，成为全球集装箱市场份额的主流供应商。

　　很明显，中集这是想在海上钻井石油平台业务上复制这种思想，也是第三种企业家精神：在工业化的深度阶段，推动并形成标准化产品，从事大规模制造持续压低成本，形成主流供应商，持续创造社会福利，同时造就巨头型企业。

　　我清晰地从这段二十年的企业发展中，听到了那段代表着企业家声音的话：

　　“我是不会选择做一个普通人的。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有权成为一位不寻常的人。我寻找机会，不寻求安稳，我不希望在国家的照顾下成为一名有‘保障’的国民，因为那将无法体现我的价值而使我感到痛苦不堪。

　　我要做有意义的冒险。我要梦想，我要学习，我要创造，我要磨练，我更要成功！”

　　这才应该是“中国梦”。

　　（作者系财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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