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
联想控股董事长
我不想成为言语的巨人
2013年，柳传志不停为联想农业和产品站台，甚至不吝以自己的姓氏为旗下猕猴桃命名。但是，在7月，柳传志的“代言”遭遇信誉危机。他在一场私人小范围“在商言商”的言论在社会上引起很大争议，万科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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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原本将农业板块装备成联想控股整体上市后的“二级火箭”，延续其一贯“产业报国”的计划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柳传志选择对公众沉默，只在公司内部网站上撰文说明情况。2013年12月25日下午，在联想控股总部所在的融科资讯中心，柳传志接受《财经天下》周刊专访时，畅聊联想农业之外，他复盘了那一段时期内心的考量。
采访整理 卜祥 编辑 商思林 摄影 时会理
“不超出在商言商范围去议论更多事”
“在商言商”事件对我真的没任何压力。“在商言商”那些话，按道理正和岛应该出来替我说清楚。我是在一个11人范围开内部会时说的话，相当于家里人，说什么话都可以吧？造成影响以后，正和岛应该说明我不是为了去影响公众。没人出来说话，这不对。我根本就没想要在精神方面成为有影响的人，我坚决不去做这样的人。
其实我很关心政治，很关心形势，因为我们公司跟所有人命运密切相关。但我没资格说这些。我不是专门干政治的，了解不深刻，也没有责任和义务去说。
什么事我有责任和义务呢？把我自个儿的公司办好。我愿意用事实说话。我在外边商学院讲的话，凡是我讲的事，都是跟我自己实际经验有关的，我很少讲那些我不懂的事，都是我自己做完了提炼出来的东西。即使不对，有些狭隘，可能没有什么普世性，但毕竟是我自己做过的事，我历来都恪守这个原则。我讲在商言商的道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想超出在商言商的范围去议论更多的事。
但仅就在商言商而言，也并不见得仅仅就是做商，也包括商业环境。要不要加大幅度投资？是否能退出？股市会怎么样？这些事都和经济政治分不开。我不愿意谈超出这个以外的，比较远我们也看不清楚。
有次我在武汉参加论坛，有一位老先生也提出企业家多承担改善社会的责任。他太高看我们了，我们是什么？说实在话企业家也很软弱的。环境允许我们多说话，大环境好点儿的时候我们就多说说。但我们看不清楚，我们只是把自己的事儿做好。我们就是做事的，我背负着这么多员工，是吧？
有的人说我犬儒，那就犬儒吧——我并不觉得这些是我的追求，当一个巨人，我从来没这想法。
但是我也想说一件事，1919年火烧赵家楼，领导抗日的领袖后来成了汉奸，而家被烧的保守派曹汝霖，后来日本人再请出山就不出来。这件事儿也很值得回味。说的挺大义凛然的人，未必做起来就怎么样。言语的巨人并不等于真正就是巨人。
你非要我往大说点儿什么，也许我可以跟我老婆说点什么，我干吗让外人知道？因为这东西没把握，我也不知道对错。我就是两个底线，一个是我基本上不说违心话，第二个我不说给我带来麻烦、给我们企业引起不安全的话。
你把企业做好了，你按章纳税，善待员工，善待退休的人，然后根据自身能力支持公益事业，诚信经商，这些是永远不会有分歧的事。我就做这些没分歧的事儿就好了。
把企业做好，大家都认可，这是共识。我们努力做，对外就是诚信，对内就是求实。求实和诚信有什么不同？求实基本是对内，下边人跟我汇报的东西要实际，我们内部谈的事情心里有什么谈什么，内部有话直说好好说，内部不许互相你好我好大家好。
对外要诚信，我们真的要把信誉看得比钱重。特别是在我所参加的几个俱乐部里边，包括泰山会、中国企业家俱乐部，都是一票否决，新入会的人在诚信方面一票否决，看是不是真的把信誉看得很高，把诚信看得很高。
后来我参加活动，谈的问题都是研究企业怎么样发展。当然我对环境还是很关心的，就是怎么样能够保证自己安全运行。当看到执法不公平现象，大家都会觉得不安全，能不议论吗？
正和岛今年1月初可能在三亚有一次聚会。如果没有人问，我不想专门谈这个——企业家可能更关心企业管理，比如谈国际投资的机会等等。企业家们聚集在一起，我相信并不都是为了谈政治。在泰山会这边更不谈在商言商风波，大家谈了都是一笑，跟我观点一样。
“乱世当用重典”
今年在农业方面我花的精力比较多一些。为什么要做农业？无论从农产品(7.83, -0.12, -1.51%)本身、老百姓的需要、甚至包括精神层面都有必要。有一次我和一个外国人聊天，他就说中国有问题，中国人给自己做吃的怎么还老出问题？这话让人难以回答。他的意思是中国企业诚信度很差，连自己人都坑。
现在吃东西，你觉得滋味不错，但是吃完以后，老是怀疑是否添加了什么别的成分，消费者谁都不信。手机上也经常讲什么东西不能吃。最近说微波炉有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到底有没有害？谁说的话能信呢？政府公信力要进一步提高。
像乳业三聚氰胺事件发生完了以后，如果政府马上行动，立刻进行调查和分析，把这事很好地报道，讲清楚三聚氰胺对人危害程度、如何形成，给予相关人处分，我觉得会更好一点，不至于整个中国的牛奶工业都受到了重大打击。
公信力从哪开始呢？要先从政府做起会更好。我们吃的东西，哪些东西属于允许范围内，哪些东西超过了允许范围不利于人体健康，政府食物检查部门、专家们要能给出很有公信力的及时评断。对违法行为应该重罚，不能让犯罪成本太低。乱世重典，发现了要严肃处理。不能有的人处理，有的人不处理。认真做一段时间以后，慢慢公信力就会恢复。
近一年多，十八大以后，严厉打击奢靡之风，一直做到底，政府的公信力就会上来。包括媒体在内，凡是有谋取利益，不实之词，应给予有力的打击。另外对有意造假应予以重罚。
我认为公信力很差是过渡时期表现之一。
改革一定会遇到很多阻力。阻力来自之前一些得到利益阶层，这些阶层都有一些权力。还有一些为了地方利益和某个部委交错在一起，往前推进一件事很困难。像飞机晚点，必须得是民航跟空军的协调，国务院做不动。所以权力要相对集中。
对十八届三中全会，我打分很高。第一，我注意到三中全会讲话说，要有一个完整的、更合理的制度，应该有30年的时间。第二个在经济上，空前开放，而且有部署。第三个，明确地讲中国现在的历史阶段是非常值得珍惜的阶段，错过了这个时期就没有了。这让我感觉到现任政府在做事的时候，包括军事、政治、外交方方面面非常的慎重，有历史责任感。真心有这种想法的人，就不会为了个人小利益耽误了整个民族。
“以个人声誉为农业背书”
现在联想做农业，主要突破口是建立一个好品牌，讲诚信。关键是我们佳沃同事保证产品不能给我掉链子。食物就是两条，一是安全，一是高品质。安全就是没有有害物质，符合最严格的品控标准，吃了不会对身体有害。高品质就是好吃、值得信赖。
很多农产品摆在一块儿外观完全一样，高品质的东西表面可能也一样，安全与否看不出来。老百姓凭什么信你呢？那就要靠品牌。
建立品牌，联想就给背书，把我的名字也打上去了。我近20年来，站稳脚跟以后，从来都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
褚时健老先生送褚橙给我们的时候，别人向我提议跟禇橙一样，用我的名字代言佳沃的猕猴桃，叫柳桃。他们问我的意见，我说跟褚橙一块儿，我的名字和产品都不掉价，对我是拔高。因为褚老都80岁了，经历这么多冲击和波折，出来还要做利己利人的事，我到80岁不敢说能做到他那样。
做农业后我感受到新东西。没想到陈绍鹏(佳沃集团总裁)站到全球化角度来考虑问题。从高端农产品做突破口，只在中国做起来就会受限于生产季节，一年只有短短4个月产蓝莓和猕猴桃。但是牌子扎在这，其余季节没东西卖怎么行？这就要全球化的角度，到南半球寻找合适土地购买，或者跟别人合作，形成生产销售体系。
全球化以后，立刻发现智利那边有大量资源。中国土地有机质已经低到了0.2%。褚时建老先生通过了8年的努力，提升土地有机值接近2%，在智利那边，最低的3%。我们在智利的农场，好多地方超过10%。
不久前我去了智利，很开阔眼界。中国蓝莓一公顷收获6吨左右。智利一公顷少则15吨，高则20吨。智利还有技术可以提供，顾客拿到的一盒猕猴桃色泽全都一样，非常漂亮。这是利用了一种先进的分选技术。猕猴桃不仅外表一样，里面成熟度也都一样。
在一个星期以前，我们做了佳沃集团年底盘点，领导层和战略投资部同事都对佳沃评价很高。佳沃做起来有章有法，未来方向往哪去，当前哪些事要做好，下一步准备做什么，这些事都想得很清楚。
佳沃本身还有在土地流转方面的探索意义。十八届三中全会后，鼓励土地流转成立合作社，我们把它称为企业化农户。佳沃作为一个龙头企业，非常有必要跟商业性农户打交道。包括为他们提供有专利的好种苗、农资农具、制订操作标准、统一质量标准、统一销售产品和联系贷款等六个方面。最后利润分成，据陈绍鹏讲大概70%归农户，30%归我们。种得好5000亩地一年有200多万收入，差些的有80万收入。
眼下联想控股对佳沃集团在财务回报上并不会给予压力，我们称佳沃集团为二级火箭。一级火箭是上市的时候就要拿出利润来，佳沃是上市以后，再把利润爆发出来。佳沃的目标是成为中国农业里一个领先型企业。现在目标还很遥远，我们会全力以赴。
你给别人的最佳建议是什么？
刚开始创业的时候肯定是很难的，没钱也没有经验，但是如果你把事情想清楚了，坚定不移地做下去，不断地积累，钱也会有，经验也会有，也就是面包有了，牛奶有了，一定会办成一个好企业。
怎么看2014年的中国经济？
我们一切按原计划推进，总体比较看好。明年股市要比今年好，按照泰山会某些人的说法，后年应该是更好的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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