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扬接受搜狐财经专访 |
搜狐财经讯 11月29日,“2014搜狐财经变革力峰会:寻路中国”在京举行。众多经济学家和企业家对当下经济社会的热点问题展开探讨和思辨。面对一个告别狂飙突进的时代,本次峰会意在通过一场思想的交锋与碰撞,把脉中国经济,寻路未来方向。
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扬在接受搜狐财经专访时表示,降息、降准政策,需要体制机制的变化,从根本上改变现在钱多,同时钱贵的矛盾局面。
任志强说北京房价十年不会跌,他过去关于房地产市场的讲话是比较敢说真话的,这位老兄现在说这个话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我觉得十有八九兑现不了他的预言。
以下为专访实录:
谈降息:未来货币政策以及全球货币形势
主持人:央行降息以后,很多猜测是不是货币政策开始在转向?您怎么判断?
李扬:我刚刚演讲里说了,我们现在货币政策,包括财政政策和宏观政策不适宜,所以必须转向。转向可以有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体制机制,一个层面是政策。大家讨论降息、降准这个政策,我觉得需要体制机制的变化,从根本上改变现在钱多,同时钱贵的矛盾局面。我觉得讨论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思,肯定是在改变。
主持人:降息以后人民币出现了贬值,包括美联储正在退出QE,欧洲和日本仍然是宽松货币政策,中国有必要进行货币贬值竞赛吗?您怎么判断全世界的整体货币环境走向?
李扬:你说到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现在从全球来看,各国宏观经济则是不同,有的可能在复苏,有的可能在衰退,中国进入新常态,转入到一个新的阶段,因此会造成全世界,特别是主要国家的宏观经济政策不一致,这是在全球化下出现宏观经济运行,以及宏观经济政策不一致,这是非常值得警惕的一个事情。全球化本来应当是蝴蝶效应,大家应当是比较一致,过去几十年一直是这样的,现在出现这种情况要非常警惕。这个警惕就不要跟风了,各个国家解决自己的问题。最近有一组数字很说明问题,全球贸易增长率连续三年低于全球GDP增长率,表明世界各国都在收缩。这个数字是标志性的数字,表明全球化在后退,因为人们不再依赖和别的国家交往,在办自己的事,这种情况从全球来说是新常态,各国要解决好自己的问题。加入竞争肯定是不必要的,我们就根据我们自己的情况,解决好国内的问题。
谈房价:不认同任志强北京房价的预言 出手还不是好机会
主持人:您觉得新常态下我们房价会反弹吗?
李扬:我刚刚演讲里已经讲了,房价的问题,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么多年来,我们自从有了商业性的住房市场之后,宏观调控也是如影随形,前年大概说十年九调控,到今天应该说十二年十二调控,年年都调控。调控之后表明政府对这个事负责任,但是也造成了一个问题,我们看不太清楚这个市场到底供应和需求是什么结构,总量平衡状况如何,结构如何,不太清楚。当房价不那么疯狂的时候,突然一下就有一个水落石出的效应,我们发现供应已经过剩了。不久前我到一个省调查,他们说的情况是,现在正在开工,在建的面积大概是5亿,但是按照历史的数据,每年大概销售6000万,也就是说在建的房子已经够他卖六、七年,我看到的数字可能全国都是这样,所以当房地产市场不是被政策左右的时候,变成由供求关系左右的,供应和需求的总量和结构就发挥作用,我们发现从结构上看确实是有点过剩了,我觉得真的进入到一个调整时期,而且我预计是周期调整,所谓经济学说的周期是五年以内。
主持人:您认为现在是买房的好机会吗?
李扬:还不是,恐怕还没调整到位。现在有一些媒体和分析者说,取消了限购,在我看来这都不是所谓刺激政策,而是让市场恢复本来面目的一些矫正,市场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干嘛限购?凭人的身份去限购,第一套、第二套、第三套等等,这些措施计划经济都没敢这么搞过,我们却搞了这么多,所以现在是要去调控化,让这个市场本来的供应和需求显示出来,目前在逐渐现实。
主持人:任志强说北京房价十年不会跌,您同意吗?
李扬:任老兄我很熟,他过去关于房地产市场的讲话是比较敢说真话的,这位老兄现在说这个话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我觉得十有八九兑现不了他的预言。
谈股市:不要盲目跟风 中国股市是政策市场
主持人:昨天很多央行股涨停了,大家说新常态下股市是不是有一个变化,大家觉得是不是牛市来了,有的人说要涨到3000、5000,您怎么看?
李扬:我早期是研究资本市场出身,我后来没有兴趣研究了。
主持人:为什么?
李扬:没有东西可研究了,研究者要找到有规律可循,靠政策调控哪有规律,根据领导的好恶。过去有一句话,股市是国民经济的晴雨表,中国1991年以后开始有股市,什么时候是个晴雨表?而且从西方国家来说,在一个弱势相关或者强势相关的情况下,所谓股市是国民经济的晴雨表是就一个长期趋势而言,但中国的股市有各项制度规定,以及相应的政策,情况还不太一样。
主持人:前一段时间大家开玩笑说广场舞大妈都不跳广场舞了,都去炒股了,您觉得呢。
任泽松:不要跟风,我们经历了很多,炒大宗产品,炒黄金,这时候我都说让大家冷静的话,那时候媒体也不愿意报这种丧气的话,其实我事后看都是对的。
主持人:您觉得现在不是一个特别好的进入时机。
李扬:也不是,股市是看你在什么时候什么点进入,什么时候什么点出去,没有一定之规。当然你要走大势,年轻人你现在30岁、40岁,你要想长期投资你当然可以入股市,谨慎的选择一个点或一个组合进入,当你要退休用钱的时候肯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储蓄。
谈金融监管:要由机构监管转变为功能监管
主持人:现在新常态的情况下,货币政策和金融监管要做什么样相应的调整?您谈谈金融监管吧。
李扬:不久我们有一个关于中国金融改革的报告,新常态下我们应该有一个新的架构,这个架构涉及到三个方面,第一个,监管,像分业监管的格局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因为我们现在民意上保留着分业经营,但是在产品上已经混业了,最参与的比如各种各样的互联网金融产品,各种各样的理财产品,他其实兼有银行、证券、保险的内容,我们现在服务于百姓,百姓天天来买卖的产品已经是混业的了,基础已经混业了,上面再保持一个分业的格局就不合适了。当然要转变也不是一蹴而就,如果从现在分业逐渐走向混业,第一步要做的我们从目前机构监管转变为功能监管,我们现在的监管比如证监会监管证券机构,但是证券类的活动,比如很多银行产品其实是证券类的活动,他管不着,这个肯定是很落后的监管格局,先变为功能监管,才逐渐的探讨综合监管。
第二,我们要理一理我们的政策清单,中央银行这些年有一大堆清单、正向的,负向的,我有一次说你有这么多正面和负面清单,中国还有没有统一市场?我其实很否定这样的做法,他都是定向、差别,金融的作用就是提供一个稳定的,一个统一的市场,这个方向我是坚决予以反对的。我在一些公开场合讨论政策的时候也说,不能这样,动不动差别,动不动定向,还追求所谓精准发力,这都是没有常识的话。虽然现在在危机中央行采取了可以说是定向的,也不是精准发力,这个事情说的不专业的。第三,改变现在我们外汇管理储备体系,由中央银行管理所有外汇储备是不合适的,使得我们货币政策完全被外汇储备绑架,没有制定独立的有效政策,这个需要管的。今后的任务是非常繁重的。
谈民间融资:意识形态下的所有制歧视
主持人:前几天降息,您觉得民营企业融资问题会因为降息得到解决吗?
李扬:不太容易解决,因为民营企业贷款难的问题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所有制歧视,所有制歧视不是政策、法律的,是意识形态的,翻一翻中国的法律,哪一条说不给民营企业贷款?但是哪个银行给民营企业贷款?都是那样的一些问题。出了一个事,说那是国企的,国企就没事了,民企就有事了,这都不是政策规定的,所以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在政治和意识形态上改变。第二个,由于整个经济环境是这样的,不太可能有明显的改善。
主持人:如果您支一个招,您觉得什么比较实际?
李扬:慢慢走吧,新常态留下的问题都是硬骨头。
主持人:民营银行您觉得什么时候能真正落实下来?
李扬:我这两天在一个论坛上有人问这个问题,有一些人大家对民营银行给予厚望,我说办50家、500家又怎么样,改变不了中国的格局,大家把希望寄托于民营银行开办,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有一个问题,什么叫民营银行?我说一个上世纪的争论,上世纪有一帮从海外回来的人在那说要搞民营银行,天天写报告,天天开会呼吁,搞的党中央、国务院重视了,开始研究,我也参加了研究,大家就在一块儿研究。我们当时整理了所有的法律法规、政策性规章,发现没有任何一条说不允许办民营银行,但是没有办。你要到银监会我要办一个什么机构,你的股东是谁?国有企业,可以了;如果是民营的,他就不给你办。虽然没有规定说不让办,但是这个问题渗透在我们所有监管过程之中,就没有办法。什么叫做民营?当时中国已经有了民生,我们说民生算不算民营?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还不知道这件事,就在那说中国需要办民营银行。民生是民营企业入股,但是他不算,应当说是自然人出资的叫做民营银行,全世界没有自然人出资的银行,我不客气的说是很无知的在说这个事情,中国所谓民营银行的问题一直被无知统治着,正儿八经的在那说又没什么意思,又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对这个事情也不太清楚。当然我是做这个研究,我经常发表意见都是嗤之以鼻,这不是问题的本质。
谈互联网金融:借助互联网做的金融服务 推进中国利率市场化
主持人:我们经常谈到互联网金融,大家谈监管,P2P到底该不该监管,您怎么看待互联网金融未来的监管?
李扬:互联网金融我们也有一个研究,互联网金融不是一个业态,你把它当做一个稳定的东西讨论是有问题的。我们在互联网金融这个词下讨论的问题是两类,一类是货币互联网,一类是我们用互联网来做我们现行体制下不许做的金融业务,也就是说他是一个体制改革的概念。互联网货币这个事情,在互联网世界里我有积分,比特币是资产,这件事情现在都被混了,就好象房子也可以有价值,黄金是资产不是货币,货币成为别人定价的基础,交易中介。像魔币等等还有很多,他已经开始可以在一个范围内进行交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跟现实的货币进行兑换,这些东西是真正值得注意的,那是革命性的。
现在大家说的P2P基本上是两类,第一个是第三方支付,各种各样的支付平台。第二个,各种各样的金融业务,借助互联网做的金融服务,从金融的角度来说这些业务基本上是货币市场基金,你买了一个东西它背后跟货币市场某一个产品对接,要不然他哪有那么多收益给你。现在大家买了很多对象对接的是协商的协议贷款,或者背后有的有可能是理财融资平台或房地产,只有这些领域可以提供很高的收益,你前面才能给购买者很高的收益。他完成在中国货币市场基金中,推进中国利率市场化的功能。
要说有一些革命性的变化,他开辟了大数据、云计算用于金融领域的渠道。我为什么说它不是一个稳定的业态?你看看西方国家,西方国家互联网在金融领域中的应用比我们用的深的多,但是也没有出现互联网金融的概念,在那里我们现在很多不让做的事情是允许做的,他不必介意互联网的名义,因为这一块监管还没有顾到,于是他就干了,然后监管就要去管他。目前的状况我认为对互联网金融的监管,主要是改革自己的监管,你看看为什么人家用别的方式可以做,你只有通过互联网才能做,只有互联网真正有长处的地方,比如P2P让双方见面,降低成本这方面是有价值的,但是他也就是降低成本,也没有开辟一个新的金融的业态,对这个事情一定要搞清楚。
主持人:您刚刚提到互联网金融做了很多传统金融没法做的事情,因为监管被限制,您觉得有哪些限制不合理需要改变?
李扬:最大的限制是不允许民间发生信用,很多人不注意这个事情,自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不太久,所有的信用由国家统治,国家把可以创造信用的功能权利赋予某些机构,你要带领银行来批就可以,民间性居民与居民,企业与企业,企业与居民之间是不允许发生信用的,一发生信用就是集资,从中央到地方打击集资,这个在西方是没有的,这个事情基本上是民商法管的事情,不是金融类法律管得事情。最终如果放开民间信用,你看很多人还干不干,他用互联网做的只不过是节省成本,从根本上来说,我们信用的统治必须打破,这是下一步我们改革非常严峻的任务。上个世纪就提出这个目标,到现在还没改变。前几天我开了一个会,我说已经十几年没改了,有一个人说快了快了,我说你不要说快了,了,十几年的改革哪一次改革都我参与过,但是都没有实现,表明这个事情还是很难的。
主持人:您觉得传统的银行业是否也受到某些方面监管的牵累,传统银行业一直做一些创新,因为监管的牵累,我们应该如何打开这个局面?
李扬:其实还有一个大的环境问题,我们现在在机构上分业的格局还保持着,我刚才说了监管分业保持着,机构分业保持着,产品分业已经被打破了,其实基础已经被打破了,上面你还保持着,这就使得大家开始在那翻墙、监管套利,银行不让我做,我跟信托一块儿做,银信合作,银证合作、银保合作,就是在搞监管套利,现在确实到了要打破无效率监管的时候。
主持人:谢谢您!
李扬:我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李扬,祝搜狐网友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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