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发达国家可能陷入20年的经济疲软

　　摘要：很可能发达国家会陷入日本那样长达10-15年，甚至20年的经济疲软，不容易找到机会。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投资的机会还非常多。只要把政策手段用好，那么我们应该可以维持6.5%以上的增长速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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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7月4日，由南开大学、中国经济出版社、南京市社会科学院共同主办的《中国经济高端论坛暨陈文玲著作发布会》在京召开。

　　中国经济出版社副社长毛增余主持开幕式，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常务副理事长、国家高端智库常务理事会理事、原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张晓强和南开大学校长龚克教授致辞。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秘书长张大卫主持嘉宾发言，王春正、林毅夫、李君如、樊纲、隆国强、杨书兵、逄锦聚、胡鞍钢、白津夫、王文、周天勇、李程骅等理论家和经济学家作了精彩发言，对当前经济社会发展变革中的重大、重点和重要问题提出了深度思考。

　　林毅夫在发言中分析了中国经济的内外环境，并指出，很可能发达国家会陷入日本那样长达10-15年，甚至20年的经济疲软，不容易找到机会。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投资的机会还非常多。只要把政策手段用好，那么我们应该可以维持6.5%以上的增长速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林毅夫：各位领导，各位朋友，作为文玲的老朋友，也是好朋友，同时她也是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的兼职教授，也是同事，非常高兴参加文玲著作发布会，我非常同意刚才晓强主任和春正主任对文玲的总体评价，我多年根文玲的交往当中，我深切感受到文玲确实是一位有理想，有抱负，有才气，有责任的知识分子。像中国的知识分子一样，文玲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并且向我们参与改革开放的领导和研究者一样，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她长期在国务院研究室等政府有关部门工作，总是能够深入实际，深入调查，发挥她的责任心，使命感和创造力，对我们的改革开放过程当中的许多重要问题，提出的她的政策建议，并且在政策建议的基础上，进行了理论创新。对改革开放事业她是参与者，也是贡献者。

　　这些著作充分反映了她这20、30年以来对中国改革开放全过程的参与成果，这些成果对其他知识分子来讲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文献，能够帮助我们了解中国改革开放的过程。理论的创新和政策的实践，对中国为什么在转型过程当中，能够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并且克服各种不同的困难，继续前进，是非常宝贵的。

　　文玲确实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典型，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再次祝贺文玲著作的发表，也对他过去一段时间的贡献表示敬意。

　　今天同时是中国经济高端论坛，我想利用这个机会谈一谈大家对中国经济的一些看法，对中国经济大家最关心的是今年是“十三五”规划的第一年，也是我们实现十八大提出的2020年百年目标的一段时期。中国经济发展态势怎么样，是国际非常关心的，尤其对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到底能不能实现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所提出的6.5%-7%之间的增长，，以及在“十三五”规划期间是不是能实现6.5%以上的增长，我想这是大家关心的，因为这样一个增长目标关系到十八大提出的到2020年这两个目标能不能实现。

　　同时我们也知道现在世界经济还没有走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中国作为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贸易体，中国的经济增长也会影响到世界经济增长的态势。那么对这样一个增长的目标，能不能实现，大家心里不是很托底，最主要的原因从2010年第一季度以后，我们的增长速度节节下滑，到现在从原来的两位数，降到了去年6.9%，今年第一季度的6.7%，下滑的压力很大。

　　对中国经济前景的判断，一个很重要的根据就是从2010年以后的经济增长速度下滑的原因是什么？这是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次持续这么长时间，原因是什么？我们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转型中国家，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确实有自己体制机制，结构问题的影响，在这一方面国内的讨论也非常多，我们作为一个转型中国家，发展中的国家，确实应该保持定力，按照中央的决策，以及现在所提出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让我们经济有一个比较好的素质，有一个比较好的长期增长的动力。

　　但同时中国是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贸易体，中国经济发展肯定也会受到国际经济的影响。总的来讲，我们知道发达国家还没有真正走出从2008年以后的这种经济危机，欧洲国家大家都知道实际上还是在通货紧缩的边缘在增长，日本固然有安倍经济学，实际上日本的经济也是在持续下滑。美国的经济表现为好一点，通常就是年初的时候，认为美国经济好一点，年中的时候要有调整。实际上发达国家目前占全世界经济的比重还是在50%以上，由于他们的经济还没有复苏，家庭收入增长缓慢，并且再加上在危机之前家庭过重负担，家庭要修补所谓平衡表，也就是说在收入增长缓慢的情况下，他要增加储蓄，这种状况之下发达国家消费增长缓慢必然导致对发展中国家贸易出口增长缓慢。

　　2008年以前，一般国际贸易的增长，是在世界增长速度的两倍以上，现在世界经济增长速度放缓，而且国际贸易增长速度也低于世界经济增长的速度。我们是世界第一大贸易体，肯定对我们的增长会有负面影响。同时在2008年的时候，各个国家遭到突如其来这一场危机的影响，采取了一些稳定经济，稳定就业的这些缓周期的积极财政政策，来支持投资，启动国内消费。

　　从2008年到现在将近八年的时间过去了，在2008年、09年采取的反周期的措施，到现在基本上很多项目都已经结束了，但是国际经济还没有恢复，如果没有新的一些缓周期的这种财政刺激措施，同样投资增长率也必然会下滑。我想这些因素都是外部的因素，都是周期的因素，也都是世界上所有国家面临的共同的因素。只有这样一个分析才能理解为什么从2010年以后，其他跟我们处于同一个发展程度的发展中国家，像金砖四国，同样是经济增长持续下滑。而且下滑的幅度普遍比我们还要大，同时不仅是说这些新兴市场经济体，一些所谓高收入，高表现，出口比重比较大的经济体，像新加坡，台湾，也同样都是从2010年以后，经济增长是下滑的，而且下滑幅度也都比我们深，还要重。

　　既然当前面临的这种经济形势当中，有很多是外部性的因素，而且展望未来，发达国家由于难以像我们有这么一个坚强的政府领导，保持定力去推行结构性的改革，他们的结构性改革通常很难推行，因为结构性改革在推行的时候，一般从长期来讲，对经济的复苏，对国力的增长会有好处。但是在短期，一般会降低经济增长率，增加失业率，目前经济增长率低，失业率高，采取这些措施，在政策上基本上可行。

　　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发达国家会陷入日本那样长达10-15年，甚至20年的经济疲软，所以我们在展望未来的时候，外部增长环境肯定是一个比较低迷的，对我们贸易的增长，肯定是会有负面作用的。在这种状况下，我们要实现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所讲的适度扩大需求措施的时候，更多这种稳增长的措施，就必须来自于国内的需求。来自于国内的需求当然有两块，一个是投资，一个是消费，从投资来讲，我觉得我们还有非常多的机会，既使现在有不少产业是产能过剩，像钢铁、水泥、电解铝、平板玻璃，但是我们目前所处的产业基本上都是在中低端，可以往中高端的产业去升级，去投资。我们现在每年进口的制造业产品就达到了1.3万亿美元，这些产品是国内机器不能生产的，要靠进口，可以往这一盲从升级。还有基础设施也有继续完善的空间，跟其他发展中国家，我们基础设施是相对好的，但是我们过去投资的基础设施，是连接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诚实的基础设施，像高速公路，机场和港口，但城市内部的基础设施，像铁路和地下管网还是严重不足的。并且我们在过去高速增长的时候，环境污染的情形，环境变化的情形还相当严重，环境的治理是需要加强的。并且我们还在城镇化的进程，目前城市人口在总人口比重56%，一般发达国家城市占总人口的比重一般是在80%以上。

　　展望未来，城市化的提高一个百分点，要住房和公共基础设施都是要投资的。这都是非常好的投资机会，而且在投资机会上面是我们跟发达国家最大的差异，因为发达国家目前同样面临着经济疲软，面临产能过剩，但发达国家的产业已经在世界最前沿了，当初产能过剩的时候，往哪边投资是很难走的，有一两个产业，像电动汽车和3D打印并不足以拉动经济增长。另外发达国家基础设施普遍是完善的，环境普遍是好的，城镇化已经完成了，所以发达国家不容易找到机会。我们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投资的机会还非常多。

　　不仅投资机会多，我们可以动员投资的资源也很多，地方和中央政府的财政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0%，在全世界还是处于比较低的水平，所以利用积极财政的空间还相当大，不仅财政状况好，民间储蓄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达到了将近50%，是属于全世界最高的储蓄率的国家，用政府的钱来撬动民间的钱。国资怎么进口一些机器设备和原材料，我们还有3.4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这些可动员的资源是我们跟其他发展中国家最大的不同，其他发展中国家在经济下行的时候，跟我们一样，同样应该有好多机会，但是他们经常受限于政府的财务状况不好，或者民间储蓄低，但是我们这些机会有。

　　所以确实像我们政府工作报告里面所强调的，发展的潜力大，发展的潜力足，韧性大，可用的政策手段多。我相信只要把这个政策手段用好，那么我们应该可以维持6.5%以上的增长速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这些措施基本上都是结构性改革上面所讲的补短板的措施。如果我们能够维持6.5%以上的增长，可以补短板，同时相对比较高的经济增长速度，也会为改革，包括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等，来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并且我们现在国内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比重是15%，如果我们维持6.5%以上的经济增长，每年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就是一个百分点。而现在全世界经济增长就是在3%左右，最新世界银行预测2016年全世界的经济增长可能只有2.7%，如果我们贡献一个百分点的增长，就代表我们对世界的增长贡献会达到将近40%。只要我们利用这些有利的条件，为此“十三五”规划所提出的6.5%的经济增长，不仅是说十八大所提出得到2020年两个翻一番的目标能够实现，并且能够给供给侧的改革创造一个比较好的外部环境，同时也会继续是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

　　今天的发言首先对文玲的贡献表示敬意，同时也希望我们大家关心中国宏观经济的发展，大家提供各位的真知灼见，谢谢大家！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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