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碳时代的工业命运

　　后碳时代的工业命运

　　文/柴文静

　　今天，全球变暖问题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所有环境问题，而如果真的关心全球变暖，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减少碳排放。

　　关于这一点，《连线》杂志认为人们曾经有许多偏见和误解。

今年六月号《连线》十五周年纪念刊的封面专题，以《注意了，环保主义者》为主题，呼吁人们在面对那些“难以忽略的真相”时，必须重新反思过去所知道的有关绿色的一切。《连线》提出了十条看似有些离经叛道的环境保护教义。

　　例如，他们认为在城市生活是对地球更友善的方式，这样就自然减少了人们在上下班路途上排放的二氧化碳。而如果人们选用公共交通工具而不是自己驾车的话，那么每一户家庭将能够减少大约30%的碳排放量。所以作者认为，曼哈顿应该是美国最绿的地方了。对于备受环保人士推崇的有机食品，他们也认为不过是一种被误解的浪漫主义。尽管有机产品的种植可能对环境有益，但是这些产品的培育需要在高耗能的温室中，而且还要经过长途跋涉才能送到消费者的手中。那么，如果做不到为了环保而吃素的话，人们也许可以采用一个更容易也更传统的方式，那就是尽量吃产自周边农场当季的食品。就连作为环保创新先锋的丰田普锐斯，也受到《连线》的质疑。原来制造一台普锐斯所排放的碳甚至大大超过了悍马，这主要是因为普锐斯所采用的混合电池在制造中的镀镍耗能非常高，所以他们认为，与其买一台新的普锐斯，倒不如买一台10年前的二手雄鹰（Tercel）。

　　《连线》的观点立足于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工业化依然按照过去的老路??依赖于大规模消耗地球上有限的资源来增长的话，无异于自掘坟墓。而关于这一点，今年夏季号的《战略与经营》封面专题中也刊登了管理学家彼得?圣吉等人的文章，来探讨在后碳时代的工业化的出路，也就是“下一个工业要务”。

　　在彼得?圣吉看来，整个工业时代现在应该被看作是一个巨大的泡沫，尽管这个泡沫已经持续了两个多世纪，但是与金融泡沫的产生机制一样，从长期来看，它是无法持续的。

　　从金融学的角度来解释，泡沫其实是一种资产价格超出了资产基本价值的现象。工业时代的泡沫由于已经持续了超过200年，很容易被人误以为它会永远存在下去。但事实是，尽管工业化对人类社会的积极影响毋庸置疑，但它的副作用也是从一开始就与之共生了：它的发展对地球有限资源的损耗和环境的危害日益严重。所以，无论工业化为社会创造了多少有价值的资产，但同时它所消耗的成本也让这个泡沫无法持续。根据2007年的一份权威研究显示：气候变化（例如，干旱、农作物减产或绝收、水资源短缺、物种灭绝等）在那些贫穷的国家所造成的财务损失，每年均高达500亿美金。

　　有人也许会问，如果这种判断正确的话，那么工业时代的泡沫何时会破灭，又怎样破灭呢？对这个问题，彼得?圣吉并没有给出确定的预言，却将现实的迹象摆在了人们的面前：与过去相比，现在投入同样的资金和努力，却很难获得与过去同样的成效了。

　　更重要的是，在思考如何才能减少废气排放以及核心资源消耗的问题时，整个工业社会都需要一种新的思维模式。如果只是单纯地减少某种能源或材料的使用的话，不过是一种“转移负担”的方式，企图以削足适履来治疗复杂病症。例如，用《连线》杂志的观点来看，“碳贸易”这样的计划实际上是行不通的，因为这不过是西方的公司将排放的负担转移到发展中国家。所以在彼得?圣吉看来，超越工业化的泡沫并不意味着就要退回到工业化前的生活方式中去，而是要做出与过去的信仰、价值观和原则不同的选择。

　　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公司，早就对现实的危机做出了反应。例如，杜邦早已开始将许多原料来源从石油的提取物变为以生物的给料为基础，杜邦的管理者从中看到了创造新产品的机会（例如，从大豆中提取的聚合物以及从玉米糖中提取的热塑性塑料），这些产品创新可以让他们减少对传统的石油原料的依赖。可口可乐公司也已经与世界野生物基金会建立了合作关系，其目标如可口可乐的董事会主席内维尔.艾斯戴尔所说的那样，“把我们饮料中使用的每一滴水”都还到原处，意思就是，绝不多从那些水源夺取超过可口可乐公司可以再生的水。耐克也早从1988年开始就将公司的“碳足迹”降低了超过75%，这就要求耐克在“设计、生产、分销，甚至到产品的回收”都要彻底地重新思考和规划。GE通过升级整个照明系统每年节约了一千多万美元。而IBM和Google已经将能够实现一种高效率的能源应用作为一个竞争优势，因为IT的运营和维护成本远远高于最初的硬件投入成本。所有这些并不只是一个个孤立的案例，彼得?圣吉认为，这正意味着，全球气候变化推动了下一波基础创新的浪潮。

　　历史学家们将在技术和组织领域里创造了新的产业、改造了现有产业、甚至是重塑了社会结构的这类基本变革称为“基础创新”。电、汽车、飞机、计算机以及最近的互联网，都属于这类“基础创新”。它们不是一个个单纯的新技术的运用，而是一系列创新发明、应用、流通网络、商业模式与个人和组织的思维转变联系在一起，改变了商业、技术和人才的匹配方式。

　　现在，如果要逃离工业时代泡沫破灭的厄运，创造出一种更富裕、也更具有持续性的生活方式，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基础创新”。这不仅要改变人类现在使用的主要能源、驾驶的汽车、居住和工作的大楼、城市的规划以及人或物在全球流动的方式，还需要有超出现有想象力的许多新变化。人类必须迅速转换思维，通过创新建立一种像自然一样自我循环的“工业生态”系统，将一个工厂所产生的废料变成另一个工厂的原料，带动整个工业社会走出“获取－生产－消耗”的旧模式，才能真正解决温室气体排放所带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