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打手”身后隐现亿元黑金交易

　　“网络打手”身后隐现亿元黑金交易

　　哪有什么网络民意？网络民意已经捏在少数人的手里了……为了钱，这些人有能力把白说成黑，把黑说成白，能决定一个企业的生死，也能轻易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网络推手”声讨“网络打手”
    从隐姓埋名到主动见光 网络推手为谁推？

　　■ 本报记者 李国训

　　“请不要发表攻击性的口水帖了，还论坛一个清净吧。

”9月初的一天，喜欢泡网的小霍在某个业内论坛发帖表示抗议。很多人注意到他的声音。然而，攻击某个企业的帖子依然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令他目不暇接。小霍最后沮丧地说，他再也不上这个论坛了。

　　实际上，“口水战”为何总是铺天盖地，历经数月也不能停息？是什么力量在背后推波助澜？到底又是什么在潜移默化影响网民的判断和想法？不仅是普通网民，就是一些网站管理者也对此大惑不解。

　　一种常见的认识是：口水战不过是无聊网友的恶作剧，如同其他“网络暴力”一般，随着时间推移以及网民参与数量的增多或减少，“民意”将决定孰是孰非，事实真相也终将曝光于世。

　　但在从事公关行业多年的谢贤（为保护受访者，此处用化名）看来，这类观点却未免有些无知和可笑。“你们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有多浑。哪里还有网络民意？网络民意已经捏在少数人的手里了。”日前，在朝阳区的一个咖啡厅，谢先生在接受《财经时报》采访时声称。

　　据谢先生透露说，最近3年来，国内互联网已经形成了庞大的势力群体，这个群体多以公关公司或营销公司的面目出现，他们明里打着“论坛营销”或“网络营销”的幌子，实际上却做着帮助某些企业打击异己的事情。仅在北京，从事“网络打手”生意的公关公司就多达数百家。

　　更可怕的是，这股势力几乎控制了国内所有的主流论坛，在全国各地拥有数以万计的兼职员工，并收买了大量的论坛版主。“为了钱，他们有能力把白说成黑，把黑说成白，能决定一个企业的生死，也能轻易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网络打手”由来

　　“网络打手业务的出现，使原本前景无限的网络营销行业蒙上了阴影，也让这个行业背上了恶名。”谢先生透露说，除了那些“打手公司”自己外，大多数公关公司都对这一现象敢怒不敢言。

　　据悉，“网络营销”这个词由来已久，形成行业规模却是近两年的事情。蓝色光标内部人士透露说，两年前蓝色光标还才刚开始涉足这个领域，去年营销收入达到700万元，今年上半年，网络营销收入更是超过3000万元。

　　而整个北京地区，每年相关交易就可能多达数亿元。

　　将目光转向互联网，也成为了几乎所有公关公司的共识。除了蓝色光标外，奥美、迪思等知名公关企业也在发力网络营销。玄鸟营销顾问CEO郭开森向《财经时报》透露，随着互联网影响力的提升，企业对网络营销的需求也在大幅提升，目前网络营销市场正风生水起，甚至还存在有价无市的局面。

　　“一方面，要求在互联网做营销的企业越来越多，另一方面，真正有实力接单的公关公司却很少，要价很高。”郭开森说，现在网络营销比传统公关更吃香，不仅现金提前结算，而且利润更高。

　　不过，正是由于暴利诱使，以及市场的不规范，再加上某些企业打击竞争对手的“需求”也相当旺盛，数量庞大的“打手公司”也由此应运而生。

　　业内资深人士刘韧在博客里也透露说，并不是只有中小公司才雇佣“网络打手”。某知名跨国公司CEO在公开场合大声疾呼停止网络暴力，并声称深受其害，但私底下他也雇佣论坛打手回骂“骂他的人”。

　　传说中的“1024”

　　搜索一下关键词“网络打手”，很容易搜索到一家名叫“1024”的公司。实际上，这家一直流传在IT圈的神秘公司，也是众多“打手公司”的奋斗楷模和发迹传奇。

　　《财经时报》辗转了解到，传说中的“1024”真名为1024互动营销顾问（北京）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成立于2005年，位于北京朝阳区。据该知情人透露，“1024”在成立时，主要是为某市场份额最大的杀毒软件公司服务，后随业务增长迅速，其业务也扩展到其他互联网公司。

　　该人士还透露说，“1024”的业务内容除了在各大论坛维护客户的正面形象之外，还参与攻击客户竞争对手的产品及形象。事实上，过去发生在杀毒企业之间的多起口水战中，“1024”就充当了很不光彩的角色，它还因攻击性而被指责为“网络打手”，并引起法律纠纷。

　　但这些法律纠纷并不能影响“1024”的快速崛起。今年中旬，“1024”首席执行官童紫静就在艾瑞营销年会上公开宣称：“1024先后服务于100多家知名公司、相关行业的领军企业，拥有监控10万个论坛及维护言论的能力，拥有1000人的营销队伍，拥有独到的网络言论监控系统，可以第一时间提供网络言论的监控报告，同时对相关言论作出反应。”??所谓“作出反应”的言外之意，有需求的人士自然能够心领神会。

　　一些传媒巨头的触角也开始伸向这个领域。有消息称，4月18日，分众传媒已秘密完成了对“1024”的收购，收购金额为1000万美元。“这还是网上流传的数字，实际据我所知出售价格远远超出1000万美元。”上述知情人士透露。不过截至发刊前，分众传媒并没有对此给予任何答复。

　　另有人士还爆料称，在最近沸沸扬扬的一场口水战中，某杀毒软件企业用于打口水战的费用每月多达50万元，其中付给“1024”的费用就达30万元。而在过去3年，1024从该杀毒软件厂家手中获得市场营销费用多达千万元之巨。

　　廉价的“打手”

　　“1024”在业界早不是秘密。根据坊间广为流传的说法，“1024”并非只有“1000人的营销队伍”，而是有“3000水军”，另有夸张的说法称，“1024”旗下拥有全国各地的“三万水军”。这些“水军”从何而来？在各地没有分公司的“1024”，为何拥有聘请如此多员工的实力？这些谜团却很少被人揭示。

　　谢先生告诉《财经时报》，“1024”在全国聘请的营销队伍大多数是失业人士或学生。这些兼职网民分布全国各地，平时通过QQ群发送指令，互有分工。在费用方面，每个帖子少则0.1元，多则0.4元，月薪一般在500-600元左右，以支付宝结算。而平均月发帖量则多达数千条之多。

　　一位在山西的网名为“流星雨”的残疾人士告诉《财经时报》称，他曾在网上接过多起“发帖手”的任务，也曾帮助别人发布了一些攻击性文字。不过价格很低，没有一次超过0.3元，“发任务的人一般来自北京，有些人还不告诉别人公司名称。相比之下，来自国内其他城市的任务不多。”

　　匿名论坛助长黑金交易

　　“水军”成员一般在接到“灌水”任务时，会收到相当明确的任务清单：对方会要求在指定论坛发布指定内容的帖子，遇到需要注册的论坛时，对方会事先准备好大量的ID账号。如果是一些匿名论坛时，任务清单就简单很多，对方会让他们在里面随意发帖。

　　“实际上，正是匿名论坛的存在助长了网络打手的气焰。”郭开森透露说，他认为，由于在法律上无法判断陌生网民“畅所欲言”的动机和身份，匿名论坛出现的攻击性言论往往会很多，而且是非曲直很难辨明。

　　郭开森把“网络打手”公司比喻成“害群之马”：“这些害群之马不仅毒害了网络营销行业，也毒化了互联网的环境，现在论坛和以前相比，更容易出现污秽不堪的攻击文字。”

　　《财经时报》获悉，许多社区网站最近都研究对策，以避免这类“论坛营销”的文字污染。

　　据口碑网创始人李治国透露，口碑网目前还没有出现这个问题，但是已经在防范于未然。口碑网一直禁止用辱骂、攻击性的字眼，而且社区会员还拥有等级体系和身份认证，“认证用户说话更让人信任，陌生马甲在这里则没有威信，因此可能出现的广告行为不多”。

　　不过，国内普及的博客却可能紧步匿名论坛的后尘。由于大多数博客都允许匿名评论，这一特点也可能成为营销者的目标。郭开森透露说，目前各大公关公司都在研究博客营销，但至今还没有人找到合适的模式。他担心博客营销一旦“发展到极致，也可能背离道德底线，进而摧毁博客行业”。

　　刘韧也为此感到同样的苦恼。他在博客里伤感地写到：“2003年我写Blog之初，很喜欢和读者的留言互动，读者的留言是我继续写作的动力。现在，不管我批评谁，我的留言就会（有人）骂我。当留言被论坛营销占领之后，我的读者也不愿意在口水之中留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