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的纯洁与可持续（文字实录）

　　搜狐公司年度品牌活动“2009新视角高峰论坛”于2009年1月8日在北京隆重召开。搜狐公司作为国内最领先新媒体，经历了2008奥运赞助商的特殊成长之旅，正在走向成熟。本次论坛我们邀请到众多国内一线经济学家、企业家、社会学家和媒体精英，共同探讨中国改革开放的未来。

下面是分论坛二——慈善的纯洁与可持续的精彩实录：

　　分论坛二

　　——慈善的纯洁与可持续

　　主持人

　　包月阳 中国经济时报社长兼总编辑

　　包月阳：

　　我们请这一节的几位专家上来，王行最、徐永光、卢德之、杨团。

　　刚才子恢做了一个开场白，在这次大地震中，确实是中国的慈善事业因为这个机缘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子恢的用词，还有刚才搜狐的编辑采访我的时候，也是用的“向前推进了十年”，但是这个10年是不是很准确，是十年还是八年还是更长，确实不好说，但是确实是飞跃性的推进。但是也就是在几个月之后就出了三鹿奶粉这样大的事情，企业的社会公益形象一下子一落千丈，应该说在地震期间，全体中国人，包括海外华人，包括我们几乎所有的企业、社会团体，大家的慈善意识、慈善理念都大大的被激发起来了，这是能够使我们慈善事业取得飞跃性的进展的最大的内在的原因。但是我还认为它跟我们媒体的报道有非常大的关系，包括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这样的新媒体，对于地震的及时的报道，灾情的及时报道，以及对于救灾行动、捐助行动的及时的报答，对全体民众，全体社会成员产生了非常大的正面的激励作用，所以才有了全社会的义举。

　　但是几个月之后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确实让人非常的惋惜，这就给我们提出了这节论坛的主题，就是慈善的纯洁性和可持续性。当然金融危机一来，慈善的可持续性就更成问题了，我想我们今天在座的几位都是我们慈善界的领袖人物和专家，他们对我们今天的这两个议题，这两个问题都有很多要说的真知灼见，现在我们就把时间交给我们几位发言人，请他们先做一个百秒的演讲。大约一分半钟，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您的观点阐释清楚。

　　徐永光：

　　谈一点最基础的东西，什么叫慈善捐款，慈善捐款是自愿行为，自愿捐款是第一要义，有些政府摊派捐款，这不叫慈善捐款，叫苛捐杂税，有些人逼捐，这有群体暴力形象，有些企业在非困难时期给政府捐款有权钱交易之嫌，有些人赚了不义之财进行慈善捐款，这叫伪善，有一些企业慷慨解囊，但是不问捐款的使用结果是不注重效率和对慈善捐款不负责任的捐款幼稚者。企业把慈善捐款作为企业发展战略的一个组成部分，是企业公民的社会责任，把慈善捐款作为一种精神道德价值的实现，这是慈善家的伟大的情怀。取之社会、回报社会，改善人类福祉和和谐社会的建设，这是卡耐基.比尔盖茨的境界，中国的企业家要达到这个境界的捷径是成立基金会。百秒演讲让人发窘，我不得不做一次标题档。

　　包月阳：

　　徐永光的话基本上都是警句。

　　王行最：

　　今天这个主题是慈善的纯洁和可持续，我想慈善需要爱心，但是仅仅靠爱心是不够的，慈善需要技术，慈善需要管理，慈善的纯洁和可持续其实是相关利益方之间相互的互动或者是制约和鼓励，因为相关的利益方，我认为可能有四方，一方是作为捐赠也就是供给这一方，包括企业和个人，另外一方是接受方，也就是以我们这样的机构为代表的公益机构，公益机构怎么把这个钱用好，同时为了促进这个公益事业的发展，政府在这里面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再加上刚才总编提到的就是媒体，在中国做慈善事业，如果没有媒体的跟进，慈善事业的速度肯定也会是相对比较慢的。比如我们做水灾的时候，许多报道，媒体封杀了，不许报道，我们的声音就发不出去，发不出去的话慈善捐款就非常的少，从企业或者捐赠方这一块来看，企业这块把做慈善事业，作为他整个公司战略或者他整个工作的部署，对于个人来说，如何不是发善心，听到一个感人的故事才去捐，而是怎么样长期规划，使慈善变成一个经常性的行为。从我们公益机构本身来说，打铁还需自身硬，你怎么样让善款做到公开透明，这都是需要探讨的。

　　卢德之：

　　我认为慈善的本质上是一种人间大爱，他是社会公民追求一种至上的本性的利他性的行为，应该有这么几个特性，一个，他是具有超越性的，他超越意识形态，超越民族，乃至超越生命，同时，还应该具有平等性，那就是说慈善他体现一种道德上的权利和义务，第一方面，我认为慈善是老百姓之间的爱的传递，还具有社会激励性，不完全是小圈子里面的人与人之间的激励，是社会公德心的激励，比如奥巴马在芝加哥大学毕业之后在美国做慈善。我认为，一方面作为公益机构，我们作为一种社会企业，我们追求的应该是一种纯粹的目标，我们的目标就是慈善，但是为了实现这样一个目标，我们可以有多种多样的，包括企业盈利的方式。另外从企业社会责任来看，我认为企业社会责任体现他的利润要求，这是正常的，但是我认为在追求社会责任，追求慈善的时候，他的目标也应该是纯粹的。

　　杨团：

　　我讲的是慈善的多样性和慈善纯洁性的对立统一。慈善的事情是由人做的，人的行为和人的思想，人的心理是有多样性的，慈善必然带有多样性，就像刚才徐永光所说的那样，那么慈善的纯洁性是指的慈善的事业，慈善的事业是由大众来公共评论的，大众的公共评论是大众的伦理道德，这个伦理道德的纯洁性是一个民族对慈善的一个认识。那么这样显然这两者永远是有冲突，有矛盾的，所以我们才要永远的提倡慈善的纯洁性，那么这两者怎么来达到对立统一呢，要看谁在上位，显然是大众的伦理道德对慈善的认识是在上位的，他应该约束慈善的多样性，慈善的多样性是跑不掉基本范围的，如果你超出了，那么就要受到谴责。所以慈善的纯洁性就是慈善一定要公开透明，把慈善事业放到玻璃口袋里，让人人看得见，让所有的人都可以对慈善事业的行为进行不停的追问。

　　包月阳：

　　谢谢杨教授，杨教授是最后一个版本的演讲，但是我认为您这是最切我们今天题的，前面几位虽然也跟这个题关系很密切，但是您这个是最切题的。慈善有一种是求回报的慈善，还有一种是不求回报的慈善，当然这是高一层的，最高的是自己在行善的时候，就是佛经里说的布施了，但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布施，这就是最大的布施。如果每个人都达到完全不求回报的慈善，甚至都要达到做慈善的事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慈善，这个要求恐怕至少在现今的社会是太高了，您刚才说只有慈善的多样性才可能保持可持续性，我非常赞同您这个观点。希望您一会儿再进一步的阐述。

　　刚才徐秘书长讲了很多名言警句，刚才您说的都是标题，现在再详细的阐述一下您的观点。

　　徐永光：

　　是不是没有回报的慈善行为，我感觉还没有发现，他一定是有回报的，关于志愿者有这样的话，叫做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慈善，有一些是急功近利的，比如有一些企业捐了款以后，要求对他的宣传回报，软广告比商业广告投放要求的回报还要高，这就有点急功近利，把这个利益搞的太赤裸裸了，但是多数人他在做慈善的时候，他至少得到一种精神的满足。我写了一篇文章，叫有私奉献是志愿精神的原动力，我第二篇文章叫志愿精神救中国，廖晓义说我就是有回报的。比如比尔盖茨他的回报就是对一种社会和谐和人类福祉，实现他的理想的回报。我相信做慈善，不知道自己在做慈善，或者说也没有任何精神的满足和回报，好象我还没有发现。

　　包月阳：

　　有很多人在做慈善的时候，可能并不一定初衷就是为了什么回报，但是他在做的过程中得到了回报，尤其是这种心理上、精神上的回报恐怕是自然而然就来了。

　　下面我们有请王秘书长再来阐述一下您刚才的观点。

　　王行最：

　　我刚才谈的比较多的是可持续发展，纯洁和可持续的发展，慈善机构并不是说不可以盈利，只不过说盈利的目的是什么，你做了这个事情，盈利了以后怎么样扩大你进一步资助的范围，这个跟企业一样，需要对慈善机构进行管理，有财务管理的技术，还有人力资源管理的技术，像杨团刚才说的，什么东西都得放在透明的玻璃里面，实际上公益机构长期的发展取决于他的公信力，也就是慈善捐赠方对你信任不信任，你首先要把自己这一套制度做好，怎么样把资金的使用效率提高，一分钱变成两分钱，特别是让资金持续滚动。

　　包月阳：

　　我记得在两年前我跟一个企业家，安徽的一个企业家在一块吃饭的时候，他就谈到慈善捐款的话题，就是刚才杨教授说到的，在座的几位都是基金，包括慈善的基金，一些机构，我就问他捐款捐的多不多，他说捐的不多，我都是自己做，我要捐的话直接捐到学校去建学校，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呢，就是对慈善机构不放心，就是刚才杨教授说的要把慈善事业放在玻璃口袋里面，要看得到，您这个比喻非常恰当，我想先请杨教授把刚才这个观点再展开阐述一下。

　　杨团：

　　实际上这个问题说的是什么呢？就是说慈善这个事业是公众的、群众的、老百姓的事业，不是政府的事业，我们在这么多年当中，之所以我们中国慈善事业发展有很多的困难，很重要的就是对这个慈善事业的定位没搞对，包括政府在前几年还把慈善叫做中国社会保障制度的补充，意思是说慈善是给政府补资金不足的，这就是一个很显然的错误。那么，只有把慈善事业看成是公众的事业，那么慈善事业判定的标准是谁，应该是公众，我们这个媒体其实很重要的是代表公众的，经常发现问题全是媒体发现的，而在国际上其实也是如此。是媒体把慈善事业放进了玻璃口袋，而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政府。所以，媒体将成为慈善、纯洁最重要的“卫道士”，现在慈善的机构里头，有很多机构不愿意公开透明，这个公开透明对他自己是不利的，我记得最早的时候慈善总会一个领导说凭什么要公开透明，还是一个比较主要的领导说的，我原来在慈善总会。所以某些领导人是按照政府的观念来搞慈善行为，他说什么时候能把政府的帐透明公开给全中国的老百姓，没有。那么慈善怎么可以呢？但是我是说政府怎么个办法，我们现在不去讲。企业肯定是不公开的，企业是有企业机密的，企业如果没有企业机密，企业就没有办法竞争了。所以企业这样一个守则和慈善是不一样的，那么慈善如果说他是大众的，是全体的，是所有人为之努力，而且最后他的光芒，他的事业，他的利益是能够普照所有人的，甚至超越国界的。那么最高的对他的这种评判，就是公众，就是要把他放在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口袋里，我没有任何事不可以对人言，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够让他得到跟他这个位置，跟他对公众所做的贡献，真正相等的这样的一个评价体系。所以我觉得这一件事是最最重要的，只要是我们所有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行为，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动机做慈善，不管是企业还是个人，只要你能接受这一条，只要你自己能够公开透明，而且也不怕别人公开透明，你名字可以隐去，但是你捐的钱，你做的事情，这应该是可以公开透明的，只要你能达到这一点，我觉得可以容许所有的人有不同的目标，不同的方式，包括洗钱的钱。我认为只要你捐出来了，可以的，对慈善不要去问他你哪里来的钱，你是不是罪恶的钱，我认为这个是不需要的。另外，我还想说一句寻找纯真年代，不是我们过去那种简单化的年代，我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我不想再回去，我认为寻找纯真年代，实际上是在一个丰富的、多样化的、多元化，每个人可以独立自主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幸福和愿望实现的，在这样一个基础上，我们寻求一个更好、更高的约束自己的道德的这样的年代。

　　包月阳：

　　杨教授刚才对我们媒体，我和子恢是今天在场的代表，给我们提出了很大的要求，我意识到我们媒体应该在这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是我没有意识到您刚才说是最重要的作用。我想问一下卢理事长对慈善事业的透明化的问题怎么看？

　　卢德之：

　　慈善事业一定要透明化，如果不透明化是没有办法跟社会交代的，我们企业家每拿出来一笔钱，我们都会通过我们的媒体向全社会公布，包括我们做的每一件事和投入的每一个项目，都可以在网上查到我们所有的资料。我想慈善的透明化是我们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慈善事业的一个很重要的基础，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想中国特色的现代慈善事业是建设不起来的。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我接着杨老师刚才讲的，慈善确确实实是老百姓的问题，政府主要是指导、政策引导、法律保护、法律引导，我认为老百姓在发展自己的慈善事业的过程中有几个，一个是民营企业家要认真的、努力的做主角，因为他们有钱，第二，我认为老百姓自己在传递这样一种爱心的时候，一定要强调他的自觉性。

　　王行最：

　　保持慈善的纯洁性主要是透明，透明主要是靠媒体的监督责任，我相信媒体会这里面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专业的关注中国慈善事业发展的媒体还不是很多，媒体对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我刚才说的四个利益方之间，比如说从捐赠方本身来说，无论是企业也好，还是个人也好，他可以通过在捐赠的时候提出要求，比如说我一定要查你的帐，我一定要看这个钱投在了什么项目，也可以通过外界的监督，另外，政府可以从立法政策上给予规范，比如说一年要通过多少次审计，第三个方面，现在像永光他们牵头的，我们要自己解剖自己，我们来让大家看，公益机构自身也要有勇气，有方法站出来，怎么样规范他们的管理，怎么样使他们的财务管理更加透明化，向社会去交代。只有这几个方面共同来做，才能保证慈善的纯洁性和慈善的可持续发展。

　　杨团：

　　我想接着他讲，因为我刚才讲的不完整。第一，我觉得要保持慈善的纯洁性要学习国际经验，第二，要政府政策，第三是机构自律，还要媒体监督。国际经验，我当时做慈善总会的常务副秘书长是1994年底，1995年初，当时国际机构告诉我们说，国际大的NGO组织和基金会都是找公开的、大的审计识时务所来做，当时我们就找了很有名的毕马威给我们做审计，这是1995年来做的，这是很早的。我刚才说的就是某一些老同志很不同意做，但是最后是谁同意一定要做的是崔乃夫，崔乃夫是民政部的老部长，他当时做我们慈善总会第一届会长，他就提出来这个国际经验要学习，我们要做，而且我们是最早做的，完全按照国际标准做的。所以慈善总会在早期，一直到1998年大水那个时期能发展得那么好，跟我们认真的学习国际经验和有像崔乃夫这样很有远见的老的政府官员退下来做我们的会长有直接的关系。后来政府到现在，现在已经比较明确了，一定要有审计，而且还要有评估，去年做的评估，已经分出来几A，一直到5A级的基金会，今后还要对所有的社团进行评估。现在政府在这一点上已经认识了，只是评估现在只是政府评估，而不是有权威的社会机构评估，所以评估当中还有问题。机构自律，我们是95年做的，青基会也曾经做过报表，但是非常的简单，但是青基会现在已经不得了，我现在作为青基会的理事，我可以负责任的说，青基会现在的财务报表和整套理事会都是非常符合规范的，应该说做的非常出色，就是机构自律这一方面，我觉得我们有一些重要的机构，我是指的有若干年历史的重要的机构做的很不错。关于媒体监督的问题，我要说的媒体监督，有些事情做的不对，媒体需要对慈善这个方面多一些支持，媒体要特别注意为了自己去抓新闻，为了自己抢新闻这样一个目的乱炒，导致把慈善事业搞乱，这个也是存在的。媒体要做好慈善纯洁性的卫道士，不是靠一厢情愿，有愿望就可以了，还要靠知识和能力。

　　包月阳：

　　媒体确实在报道很多专业领域的东西的时候缺乏专业性，我们确定需要做很多努力，也希望咱们在座的各位专家支持媒体，包括您刚才说的培训，我觉得非常必要，如果我们这些慈善机构要办这样的培训班的话，我想我们会积极踊跃的参加，也可以积极考虑合办。这是非常好的一个倡议。

　　刚才我们大家讨论了很多，关于地震期间很多企业应该说做了很多善举，捐款的数量还是很巨大的，当时在公众中间印象非常好，但是后来三鹿奶粉事件出来以后落差非常大，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巨大的反差，他对我们慈善事业的可持续性有什么样的影响，我想请几位这方面再探讨一下。

　　卢德之：

　　应该说对慈善事业的发展影响是很大的，至少我的很多朋友，原来都准备做这个，但是后来看到三鹿，以及其他的事情发生以后，涉及到一些奶产业，他就很怕背上包袱，如果产品出了问题，我做这个慈善不是就成了伪慈善了吗，这个心理障碍很大。一方面，咱们做慈善事业，目标应该是纯粹的，作为一种主观追求做慈善，毫无疑问，我觉得还是要追求一种纯粹的没有慈善以外目的的这样一种慈善。作为企业来说，在加强自己道德建设的同时，把一部分资金返回到社会慈善当中，我想这是一个企业真正做大做强的非常有效的选择，如果说不考虑社会责任，只考虑自己的经济目标，这是很难做到纯粹的。

　　徐永光：

　　中国的企业，真正的企业发展充其量也就30年，民营企业时间更短，实际上我们现在对中国企业的要求总是拿欧美国家的企业的标准来要求他们，其实这有点太高了，实际上中国的大多数企业，他的一些初级阶段没有越过去，比如说生存危机没有解决，自己还是朝不保夕，今天活着，不知道明天是活是死，企业自律也没有做好，自律本来对一个行业来讲是最符合行业发展要求的，最近在三亚也有一个高峰论坛谈到企业品牌，中国品牌30年，我也谈了这个观点，本来这个企业自己可以管自己的，通过行业协会，因为自己行业协会的自律是符合企业发展的利益的，但是这些行业协会现在甚至被政府控制，这一控制就走样，包括奶粉事件，包括一些形象很好的企业家，或者是有慈善家形象的企业家一下子就栽下去了，这个反映就是说我们在某些方面，我们一些企业有一点没有达到这个境界和发展的水平，硬要往上够，实际上是够不上去的，所以我觉得中国的企业还不成熟，对企业还是要宽容，不要说有些企业捐款少了，就给他“铁公鸡”这样的帽子，也不是太合理。

　　刚才前面讲到，再回过来，这个自律对于所有的机构、企业都是最重要的。对于慈善机构来讲为什么要讲透明，讲自律呢，因为你不是政府，你没有权力，你不是企业，自己不会生财，你的发展完全依靠社会对你的信任，人家把钱给你，你一定要公开透明，一定要在道德上面保证零风险，这样才能够获得发展。

　　包月阳：

　　说的非常好，慈善机构自身要自律，社会对企业要宽容，不管他捐多少，慈善是多是小都是善事，只要是善事都要鼓励。

　　杨团：

　　我很赞成永光刚才的观点，我觉得还是要讲企业社会责任金字塔，也就是说企业社会责任金字塔首先应该他最底层的是什么责任呢？对员工的责任，我不可以想见他对员工还克扣工资，甚至有的非打即骂，有这样的企业，但是很少数。这样的企业然后他又再去捐款，这当中实际上是没有可能有通路的，企业法人也和一个人一样，他的道德品格表现在首先是他对他自己员工的态度上，紧接着是他对社会、对消费者的责任，保证他的产品不出问题，像三鹿奶粉明显已经出了问题，然后掩盖事实，还把有毒的奶粉推出去，这就是太糟糕了，这是大问题，这就是犯罪。我是说在对社会的责任上，不是捐款是你的第一责任，应该说捐款是一个自愿的，那么你对员工的责任，你对消费者的责任，你对社会环境，对保护生态的责任，这些都应该是立法规定的，但只有慈善捐款不是立法，所以在慈善捐款他可以在企业社会责任金字塔的塔尖，这个塔尖是由你自己根据你的情况来决定的，而且捐款也并不一定说都采取捐给别人的方法，在企业自己内部建立自己的慈善基金，然后建立自己的非公募的基金会，然后自己搞一个攻关项目，自己去操作，这些方法都是可行的，都是值得鼓励的，都是属于多元化、多样化当中的一类，都是不要厚此薄彼的。

　　包月阳：

　　杨教授的观点是企业首先要履行自己最基本的责任，首先要对员工负责，对你的客户负责，对你的投资者负责，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再去履行你的社会责任，去捐助慈善事业。如果你连基本的责任都没有履行好，甚至是在进行着犯罪活动，那你的捐款就是伪善。这种伪善对我们的慈善事业来说是没有什么正面意义的。前面杨教授还有一个观点，就是哪怕是洗钱的钱，如果捐到慈善机构做慈善事业的话，也是可以接受的，不知道你们三位对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

　　杨团：

　　我要先说明一下，我们碰到过这样的事情，某一个人，一下子捐了很大的一笔钱给慈善总会，早期，1994—1995年，然后我们先不知道，我们后来知道的，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最后我们慈善总会内部讨论，在这个问题上非常明确，就是说只要他是捐过来的钱，我们都要，我们不去问这个捐款人他自己的身份，后来我们把这个事情处理完了以后，发现还有其他的一些情况，因为我们的企业家在这30年的成长过程中，我们中国的企业家有些是有原罪的，他们真的是当自己有了钱以后，是真的想把这些钱拿出来做慈善事业，而且有的就真的是不留名，而且是很大一笔钱。所以为什么我说慈善的多样性是指做慈善的人，就是捐款的人，或者做慈善事业，做事情的人，他的行为，他的行为受心理支配的，他可能是多样的，比如说他要悔罪，这样的心理他去做的。但是也可能是为企业争得利润，为名，为什么的，都有可能，但是你没有可能约束每一个人的，因为人是千变万化的，钱捐到这个口袋里了，这个口袋透明，大家都看得见，他可以把名字隐去，但是这个口袋里放进去的钱成为社会资产，社会可以对它进行更公正的，用慈善事业的方式进行资源的配给，这是一个很好的事情啊。当时我在慈善总会做常务副秘书长的时候，就从94年遇到的这第一笔钱和后来的争论有过讨论以后，对这一点我们就没有争议了。

　　卢德之：

　　我完全赞成您的意见。什么钱我都要，但是我是非公募基金，小钱不能要，我们内部规定是5000万的，如果企业家出于种种考虑，比如您刚才说的悔罪的考虑，我觉得我们是接受的，实际上咱们的民营企业家没有原罪的不太多，我觉得他们有这个心来发展慈善事业，我觉得应该欢迎，应该让他们把这的钱拿出来，对社会发展有益。

　　徐永光：

　　杨团讲的是一种现象，就是黑手党也做慈善，这是个现象。

　　杨团：

　　这跟黑手党不一样，黑手党是一个党。

　　徐永光：

　　黑手党也是慈善家，但是把这个话拎出来这样说不妥，就是说洗钱的钱我们也要，实际上我们确实也是在要，我们曾经希望工程接受死刑犯的捐款，明天就要上刑场了，他说我剩下的钱捐给希望工程，他的愿望非常纯洁，他说我过去就是不读书，不懂法，我犯罪了，现在这些钱给孩子们去受教育，我们很感动，当然这个钱要收。我觉得还是不要把“洗钱的钱也要收”这个东西拿到桌面上，其实这是违法的。说原罪，他现在觉得要支持公益事业来换得自己的一种内心的平静，我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洗钱还是比较可怕的事情。

　　杨团：

　　我赞成，我纠正一下，如果我知道是洗钱的钱要了，这就不对，但是他是什么钱我不知道，最重要的是只要他捐款，我是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不分他的个人的什么性质，还有这个钱怎么来的，统统不问，只要进了我这个玻璃口袋，能够按照一个公正、公平、公开的方式去运作，而且能够禁得起不停的追问，就可以了。

　　包月阳：

　　还剩几分钟，按照惯例，让每位嘉宾再就今天的话题的探讨，再用简单的几句话，来阐述一下今天你的核心观点。

　　王行最：

　　慈善是大家的事业，慈善机构是给有关的利益相关方提供一个贡献他们的善心的地方。

　　徐永光：

　　不管是今年汶川大地震接了600多亿的捐款，还是今后我们慈善机构也都会不断的接到捐款，我相信所有的捐款，每一笔捐款怎么用都要向社会交代。还有，捐款人对每一笔捐款怎么用的，都需要追问，只有这样我们的慈善才会越来越纯洁。

　　卢德之：

　　慈善需要纯粹，我想只有纯粹的慈善，才可以可持续发展。我认为在中国经济发展的同时，应该特别鼓励成立大量的非公募慈善基金。

　　杨团：

　　保持慈善的纯洁性和可持续，需要公民社会的公信力，公民社会的公信力就是不停的追问。

　　包月阳：

　　我是一个媒体界的代表，不停的追问肯定也是媒体的责任，媒体今后要在这方面多做工作，我们这节的讨论收获很大，我个人的收获也很大，一个是对于慈善的纯洁性和可持续性，我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有了更深的认识，再一个，我也对我们新闻媒体在慈善事业中他的定位，他应该做的工作，他的角色有了更深的认识，我想这是我们在座的，还有我们在网上有网友也会有很多新的认识。佛学说法布施就是真的布施，我们今天是在寻找真理，这种探讨是非常有意义的，而且今天我们也有很多收获，非常荣幸我们能够坐在这里一起探讨这个话题，能够获得这些共识，或者说是新的认识。我代表我们在座几位专家把我们今天得到的收获能够分享给所有的听众和网上的网友，祝我们的慈善事业越来越纯洁，而且越来越可持续。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