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英：阳刚行业里的柔性领导力

　　□ 记者 张娅

　　再次见到长城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总裁王凤英，是今年两会间隙。瀑布般的卷发配上合体的套装，依然风风火火、快言快语，这位中国汽车企业中唯一的女总裁，在这个充满阳刚之气的行业里，代表着某种柔性的领导力。

　　踏入汽车行业，对王凤英来说是偶然中的必然。20多年前，中国最热门的是家电行业，但王凤英觉得汽车是新领域，“而且会是一个大领域，一定有更好的机会和更大的发展空间”。

　　作为中国最大的皮卡和SUV生产销售企业，长城汽车去年收获了轿车销售的市场爆发，其中长城腾翼C30月销量达到3.5万辆。2010年，长城汽车销售同比增长77%，是增量最高、增速最快的自主品牌车企。

　　王凤英将长城汽车的快速发展首先归结于“时势造英雄”。2010年，中国不但以1806万辆的总销量蝉联世界第一汽车大国，在全球市场所占的比重也达到历史新高。“现在全球都没有像中国这样快速增长的市场，好几十家汽车企业都活得很好。”她对《商务周刊》说，“把个人的努力放到这样一个时代和产业的背景中，可想而知是容易成功的。”

　　背靠中国“金稻草”，同时借势金融危机后全球汽车业整合浪潮展开布局，这些都让一向以国际车厂为师的本土品牌有了“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底气。中国汽车业现在不乏有个性的老总，王凤英和长城汽车却都很少主动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这或许是女性领导给企业带来的影响之一。王凤英认为，“踏实、没野心”是女性在职场上的优势，“专注、用心”则是她自己和长城汽车的成功核心。

　　女性领导人给长城汽车带来的另一个影响，是更为柔软的管理方式。王凤英说，其实她非常不赞同用“率”这一指标来衡量企业。提升员工的幸福指数，现在是长城汽车重要的考核标准之一。王凤英的办公室里，有一尊多年前美国营销大师、“全球定位之父”艾·李斯送给她的头像，上面标注着左脑和右脑的不同思维方式。在她看来，一个男性主导的行业如果选择了女性总经理，团队合作会更加融洽，而且女性的沟通方式比男性更加灵活坦诚。

　　但与自主品牌阵营里的男同行一样，王凤英今年必须率领长城汽车越过“两座大山”——限购令和合资自主品牌的挤压。从2007年开始的合资车厂“自主创新”，正在对本土自主品牌形成明显压力。北京“限购令”带来示范效应，又使得原来以一线城市为主要市场的国际和合资厂商加快了将销售覆盖二、三线城市的步伐。

　　根据计划，2011年长城汽车的销量要达到50万辆，同时保持中国SUV销量第一和中国皮卡销量第一，进入中国A级家轿三甲。与此同时，“走出去”依然是这家企业的竞争策略之一。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长城汽车的出口比例超过40%，2010年的数据是14%。长城希望在2015年之前将出口比例恢复到30%。

　　“汽车消费是一个挡都挡不住的趋势，尽管客观环境目前在快速恶化，但我们还是相信城市的道路管理、交通管理等各方面都能够得到逐步改善。”王凤英说，“我相信可以达到一个平衡，不用过度担忧。”

　　她特别喜欢几年前那部央视热播大剧《亮剑》，推崇里面的“亮剑精神”。演员中她喜欢孙红雷，只因为“他耐得住寂寞，有内功，是非常有魅力的类型”。在男女员工几乎达到9∶1的汽车行业一干20多年，有时候会让人淡忘了王凤英的女性角色。只有闲聊时，看到她提及“出来很久了，想回家看看孩子”时眼底的温柔，你才会突然想起：她同时是一个四岁孩子的母亲。

　　“大浪一定淘沙”

　　——访长城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总裁王凤英

　　《商务周刊》：您认为自己成为中国汽车整车行业中唯一一位女总裁的原因是什么？女性进入汽车行业的门槛有哪些？

　　王凤英：原因可能有两点：专注和用心。当然，这不管对男人和女人都适用。我觉得做汽车很复杂，如果不专注很难坚持这么久，不用心很难从外行变成内行。我20多年来在这个领域做同样一件事，一路走来遇到很多诱惑和困难，是需要坚持的。

　　现在汽车行业对于女性其实没有明显的职业门槛。但很多女性对这个领域缺乏兴趣，或者有更好的选择。这是一种无形的氛围，当然也跟从事汽车行业的难度有关。

　　《商务周刊》：作为中国企业家阶层的中生代，您如何看待自己与改革开放初期所出现的那一代企业家的区别？

　　王凤英：中国经济的发展是分阶段的。我非常幸运，因为改革开放三十年我占了后20年。改革开放的前10年是摸索，最后10年尤其是黄金年代。人的一生能赶上这种快速变革的时代，虽然竞争压力很大，但成功的几率也很高。中国的汽车、金融、文化等多个领域具备了成功的巨大潜力，只要用心做就能成功。尤其是汽车领域，现在全球都没有像中国这样快速增长的市场，好几十家汽车企业都活得很好。市场提供了一个重要发展机遇，把个人的努力放到这样一个时代和产业的背景中，可想而知是容易成功的。

　　《商务周刊》：您把个人的成功放在了时代背景下，这意味着限购令和自主合资品牌给本土品牌带来的压力可能是您目前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您如何看待这些挑战？

　　王凤英：任何一个合资品牌所造的自主品牌车，对没有合资背景的自主品牌而言，最大的竞争是价格竞争。我认为这种竞争首先是必须要面对的。不仅要和他们竞争，你要想长期生存，可持续发展，就必须建立国际化的汽车品牌。国际化的品牌就意味着必须拿到国外去和国外汽车品牌竞争。那你还怕国内的竞争吗？中国的自主品牌产品快速提升，只要理性就不怕这种竞争。我们一方面应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有更大的压力，知道如果不快跑会面对什么；另一方面，我们认为竞争是一种必然，没有任何一个强大的品牌不可以竞争，也没有一个弱小的品牌不可以去挑战。

　　限堵对中国车市有影响是一定的。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限堵，消费者好不容易拿到一个车牌，就可能相对一步到位的买更好的车，这就意味着消费会升级。说白了，长城想做高端品牌，所以对一线城市还是有一定的目标期待。更广泛的市场当然还在二、三线城市，那些城市最起码在这一个5年当中限不了堵。在这一个5年中，这么广阔的市场，这么巨大的潜力，这么巨大的诱惑，有本事就赶紧使吧。

　　《商务周刊》：除了这些行业竞争压力，对于您个人来说，还面临哪些挑战？

　　王凤英：最大挑战还是自我挑战，一个人在有限的生命周期和有限的工作时间中，在精力方面和能力方面的挑战都有。比如说全球化，我就说不好英语，就是能力方面的挑战。长城汽车一定要全球化，一定要有适应全球化的高端人才来掌管，这就是一个挑战。当然我觉得这是一个必然的自然选择，大浪一定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