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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2004年冬天,最令中国企业界兴奋的一个事件,是联想集团于12月8日正式宣布以17.5亿美元总价收购IBM个人电脑事业部。这是个划时代的事件,不管这一收购计划将来的成效如何,都标志了内地民营企业的国际化进程达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但是,这毕竟是个冬天,即使空调大厅里那么温暖,外面的肃杀之气总还要透过窗户,提醒人们不要忘乎所以而着凉感冒。虽然柳传志的继承人杨元庆说“整合风险没那么可怕”,但终究是存在着风险。所谓风险,人们更多想到是纯经济的,但风险其实是全方位的,它还包括着法律、政治、社会、文化等诸多方面。其中,工会问题就可能是对外投资后所要遇到的企业管理风险“陷阱”。
在这方面,首钢有着痛苦的教训,在工会问题上付出了巨大代价。1992年冬天,首钢以1.18亿美元收购一座拍卖底价为4000万美元的秘鲁铁矿。第二年,邀请当地工会领袖到中国访问,从此,首钢秘鲁基地就陷在了工会这个陷阱里再也无法获得解放。当地工会领袖一回秘鲁,就提出必须按照社会主义原则解决员工福利。1996年在秘铁产品积压的困难时期,秘铁工会偏偏组织了长达42天的大罢工,工会主席坎查理虽然被开除,但他也因此当上秘鲁劳工部长。今年6月1日,秘铁工人宣布无限期罢工,7月25日秘铁宣布停产,直到8月3日才恢复生产,所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达500多万美元。就是这样一个工会“陷阱”,已经使秘铁成为首钢的烫手山芋,既在经济上痛苦不堪,又捞了个巨大名誉损失。
内地投资者和管理者要规避工会这个对外投资“陷阱”,不能简单要求西方雇员适应自己,因为,你的资本在以他们为基本成员的社会体系当中,只能彻底改变自己固有的观念和管理模式,更要求自己去适应西方雇员。
西方工会具有鲜明的独立性,是企业资方的谈判对手,而不是受资方支配的被管理对象。我们的投资者应清醒地认识到,不管自己在政治地位和政治观念上属于什么性质,一旦走出国门,在雇员面前就只能是资本的身份。作为资本,在西方世界,与工会就是矛盾的两个对立面,没有任何资格和权利对工会进行居高临下的支配,只有谈判,没有指令。
而且,西方工会拥有广泛的社会支持,本身就是国家的一个强大政治力量。由于工会会员在西方社会总人口中占有重要的比例,因此工会也就掌握了国家选举中相当份额的选票,其倾向性对国家政治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甚至左右能力,任何政党和政府领导都不会在劳资冲突中冒丢弃选票的险轻易偏向资方。
尽管西方工会通常具有社会主义主张和观念,但所理解的社会主义一定具体体现为雇员的人身、工资、福利等实际利益,而不是口头上的、缺乏实际内容的阶级根本利益。工会之所以是工会,总具有“左”的倾向,他们的“左”是对工人实际利益的关心、维护和支持,比如今年首钢秘铁的大罢工,很重要的原因是秘铁因为设备陈旧被秘鲁政府罚款,工会认为资方宁愿使用二三十年前的陈旧设备,被政府罚款是损害了劳工利益。
一般来说,企业涉及工会会员利益的管理措施都需要听取工会意见,而不是决定和实施了以后指令工会去做会员思想工作,更不存在稳定压倒一切的利益原则。西方工会具有顽强的斗争性,他们不会为了企业暂时的稳定而放弃会员们的眼前利益和长期利益,在这方面的思维与资方存在着立场上的根本差异。资方有什么困难,必须向工会作出充分的解释,并得到他们的谅解和支持。
有些国家的工会领袖可能特别热衷于采用罢工等“过激”手段与资方进行谈判,而资方除了认真对待谈判,并没有更多取缔罢工的强力手段。即使某次罢工被政府宣布为非法,政府也不会冒险对罢工进行当即的全面镇压,资方通常也只能事后对工会领袖提起非常有限的法律诉讼,如果采用“秋后算账”的方法惩罚工会领袖和罢工员工,资方可能会因此付出更沉重的法律和经济代价。
但愿联想集团等中国对外投资者能够充分认识到工会“陷阱”问题,既不要掉进去爬不出来,也不要爬出来后精疲力尽地卷铺盖回来。总之,不要掉进去,要跨过去。
( 责任编辑:张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