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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当央行宣布第二次加息之后,业内人士基本上认同了这样一个预测:中国正在进入加息通道。而这就意味着,对于国内众多正面临资金之渴而嗷嗷待哺的民企而言,企业的生产成本将进一步加大,而出口利润将进一步降低。
对于出口导向型的众多国内企业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而宏观调控还将继续。虾兵虾将们的寒冬也将越发漫长。
正是兵临城下。利好于“三农”的中央“一号文件”,竟也成了夹击珠三角和江浙一带民营企业的“腹背之敌”。是它,分流了它们在国际市场上赖以制胜的法宝——中国最为廉价的劳动力资源:民工。
“民工荒”,一个沉重的话题。而2005年,这一话题仍将继续。
民工荒:2004年早降的寒雪
本报记者 范利祥
安徽、浙江、上海报道
民工返乡
“呆在外面打工,还不如回家种地。”姜传宏拉着一车青菜,擦着汗水说。
姜传宏是安徽省粮食主产区阜阳市颍上县王岗镇村民。4年前,他扔下家里的几亩地,跟着镇里的一名包工头,直奔义乌,走上了打工之路。4年后,他又跟着镇里的50多名打工者一起,包了一辆大巴,离开义乌,回到了家乡。
“那几年地里收入少得可怜,去掉农药、化肥,还有各种各样的农业税什么的,经常倒贴本。”姜传宏回忆说。在外面打工尽管很辛苦,但“收入总会比在家里种地强些”。
回家前,姜传宏在义乌一家拉链厂工作。“经常加班,基本上没有什么星期天。累死累活每个月才挣800块钱左右,要是不加班,最多拿500。”不过,尽管每月只有500,但比起种地的收入,姜仍然很满足。
但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那地方(义乌)最近一直闹水荒、电荒,日子很不好过。拉闸限电什么的简直是家常便饭。”姜传宏对记者说。
更让姜传宏难以接受的是,水荒、电荒发生后,他所在的工厂经常停工,“订单少了,企业效益也下滑了。”姜说,“从5月份开始,老板扣了每个工人100块钱工资,说要节约成本。”为此,姜传宏曾以工人代表的身份多次找厂方交涉,但都无果而终。
“当时大伙就想走了。”姜传宏说。后来,他偶然听一位同乡说,现在家里“棉花、小麦都涨价了,种地划算了”,于是,在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决定回家。
这仅是中国“民工回潮”的一个小小切片。在姜传宏返乡的同时,民工返乡种地的图景已在全国各地陆续上演。
“现在外地务工的都回来了。”著名的“打工大县”安徽省霍邱县宋店乡种粮大户从光海感慨道。该县姚李镇王庆文镇长表示,全镇可耕面积5.3万亩,2002年抛荒耕地达10%以上;但“一号文件”下来后,今年抛荒地仅剩下200亩,“返乡种田的明显多了”。
加钱留人?企业两难
伴随民工返乡种地高潮的,是那个令各界触目惊心的字眼——“民工荒”。
其实,从年初开始,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民工荒”就已经开始迅速在全国各地蔓延,尤其是一些沿海经济发达城市——广州、深圳、义乌、南京、上海……“民工荒”频频告急。
民工突然紧缺,越来越大的工人缺口,使得江浙一带的中国民企老板们第一次为招工而焦躁。
“我这个厂快要倒闭了。”赵学龙对记者说。
赵是“中国衬衫之乡”义乌市大陈镇一家有名的服装企业老板。“我办厂十年了,第一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赵向记者坦言,以前民工“供过于求”,“来打工的外地民工头都挤破了”。但现在,“呼啦一下子都走了,留都留不住”。
赵学龙做的是贴牌生意,是国外某名牌服装企业的指定贴牌生产商。赵透露,他厂里“生意最旺时有6条生产线,600多名民工”。“那时候民工的流动性也比较大,但走了一茬很快就会又来一茬,从没间断过,不断有包工头带人来。”而赵也从没为找不到民工发过愁。
但现在,由于严重的“三荒”(“电荒”、“水荒”、“民工荒”),招不到工人,赵的生产线已停了两条。“现在是销售旺季,外商催货催得要命,但货跟不上。看这势头,还要维持不少时间。”赵学龙着急地说。
为支招严重的“民工荒”问题,业内曾有不少人士呼吁,要给“给民工加工资”、“给民工市民待遇,实行统一的社会保险政策”、“提高民工的福利水平”等等。
“如果企业适当增加工资,还会考虑再回去。”姜传宏说。不过,他表示,他这次出去不会再让耕地抛荒,而会转包给其他的农户。“打工有点收入,再加上地里的收成,岂不是更好。”
但提起这些问题,赵学龙一脸苦衷。“原来我们给外招(外部招聘)工人的工资已经占到企业支出成本的75%左右。”他说,“你知道,现在服装行业竞争本身就很激烈,贴牌生产企业利润更低,再加上出口退税新政策的调整,原材料价格也是一个劲地涨等等因素,企业基本上已经入不敷出了。”
“现在要是再给工人提高工资,我们的经营压力会更大。”赵学龙无奈地表示,“要是给每个工人每个月加几十块钱,也很难挽留住他们;要是加上个两三百,企业肯定玩完了。”
义乌市玩具协会一位副会长也向本报记者表达了同样的担忧。“现在义乌基本上都是劳动密集性产业。”他表示,这些行业的利润本身都比较低,而以往给工人的工资占企业利润中的比例已经不算低了,如果再上浮工资,企业经营压力必然进一步加大。
该会长同时也是义乌市某玩具企业的董事长。“玩具行业也是如此,国家的宏观调控政策再加上行业间激烈的竞争,已经让很多企业支撑不住了。现在有些企业已经因为‘民工荒’停产了。”他表示,现在在义乌,有些企业主干脆把厂子关掉,专门炒房产去了。
“很多东西并不能单靠企业解决。”赵学龙说,比如,地方政府应该给民工更多的权利,让民工与市民享有同等机会和待遇。“光靠企业并不能完全做到这一点,因为企业本身还要生存。”
2005,“民工荒”继续
上海远利管理咨询公司总经理余群把“民工荒”视为民工和企业间的一场“博弈”。
“民工和企业之间还没有实现真正的对话,相对而言,民工还远远处于弱势地位,他们一直找不到自己的维权渠道。所以,在有关农业利好政策的刺激下,他们选择了‘走’。”
但是,按照专家的计算,中国农村家庭要过上像样的生活,并维持一定的规模经济,每个农户至少应该有50亩土地。
照此估算,中国至少要有80%的农村劳动力必须转移出来,而这意味着要从现在近5亿的农村劳动力中转移出4亿在城市的经济部门就业。除去已经在城市经济部门就业的约1.8亿,也还有2.2亿需要转移。按近年4%的转移速度推算,不考虑到劳动力的增长,那么,专家提出的这一目标也要到2030年才能实现。显然,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据余群介绍,现在,由于我国农民(包括中西部地区)人均拥有土地并不多,粮价上涨等利好因素给农民带来的实际收益并不大。而且,他们还要留下不少粮食维持生活,而不能全部拿到市场上销售。
因此,“这说明,在下一轮博弈中,最后撑不住的可能还会是农民工——生存的压力将逼迫着他们仍然要靠外出务工去维持生活。”余群说。
本报记者在实际采访中发现,民工“回流”到城市的迹象在一些地方也已经显现。“明年我这边的农民将可能还会出去打工,甚至比往年更多。”安徽省宿松县某乡生产队队长尹爱勇这样告诉本报记者。
宿松县是我国有名的产棉大县,也是安徽省重点扶贫县之一。2002年以前,这里的棉花价格一直很低迷,该县的很多农民纷纷外出务工;2003年,棉花价格上涨,均价在7元/公斤左右,去掉农业税、化肥什么的,“每亩地年净收入在1000元以上”。在这种情况下,今年年初宿松县很多民工又纷纷返乡种植棉花。
但今年棉花价格再度下跌,均价在5元/公斤左右。不仅如此,“投入成本也明显提高了。”尹爱勇说,“比如复合肥,去年的价格每100公斤在80块左右,但今年就涨到了125块。”而这样算下来,“今年每亩的收入至多有500元”。
“现在很多人都在搞土地流转,把地交给别人种。”尹爱勇无奈地表示,“他们都打算明年还出去打工。在外面说啥也比在家里的收入强一点。”
“农作物价格难以稳定,影响了农民对土地收入的信心。”余群说。但她同时也指出,这并不能说明“民工荒”在明年会大面积的缓解。
业内人士分析,在国家宏观调控和加息的影响之下,2005年,企业的劳动力成本仍然不会有多大的上升空间,反而很可能进一步被压缩。然而,压缩即意味着农民外出打工的动力瓦解。
毕竟,对于目前的中国农民来说,外出打工的动因主要缘于挣钱,而不是解决生存。当在企业获得的收益不足以支持这一动因的存在时,当初抱着一丝希望重返城市的农民,就很有可能再次选择回家。
( 责任编辑:魏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