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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 李柯勇
上篇：是什么导致了败局？
“走出去”是当下我国企业界一个热门词语。近年来，包括境外投资和对外承包工程、劳务合作在内的我国对外经济合作增长迅猛。然而几次“折戟沉沙”的教训敲响了警钟：进军国际市场必须严防风险。
怎能容忍“低级错误”？
中国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投机期货巨亏5.5亿美元一事曝光，海内外舆论哗然。新加坡公司原总裁陈久霖事后在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透露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详情：“中航油集团2004年10月3日就了解到事件的严重性。如果那时决定斩仓，实际亏损可能不会超过1亿美元。然而，集团领导大部分在休假。9日，新加坡公司正式向集团提出书面紧急请示。但直到16日，集团才召开会议进行研究。”
陈还说，危机发生后，“英国石油公司（BP）提出了两个解决方案。11月，BP召集全球董事在纽约开会，审批与中航油之间的合作协议，要求集团领导当晚值班，以便最终决策，中航油也同意了这一建议。”
“但当晚10时，就最后两个细节，我给值班的一位集团领导打电话请示时，这位领导说应由集团总经理荚长斌决定。而荚总当时在党校学习，手机关机。集团危机处理小组成员也都不接电话。”陈久霖说，“结果，可以争取到的减少损失的机会因此丧失。”
陈的一面之词是否完全可信有待证实。但中国的跨国企业没有建立完善顺畅的危机处理机制是广泛存在的。在这个意义上，“中航油事件”值得深入研究。
在2004年一个关于企业“走出去”的国际论坛上，荚长斌曾大谈新加坡公司“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风险管理体系”。现在看来，这套体系并没有那么完美。不过，再好的制度关键也在执行。陈说，具体操控交易的外籍交易员和风险管理委员会主任隐瞒和欺骗了公司管理层。而中航油高层也表态说，新加坡公司基本上是陈久霖说了算。
尽管两者陈述的角度不同，传达出的信息却是一个：有制度，却没有执行。“是人约束制度，还是制度约束人？”商务部研究院跨国经营研究部主任邢厚媛说：“这个老问题还远没有得到解决。”
是输给人家，还是输给自己？
中川国际兵败乌干达，也是一次海外风险毁了一个企业的典型案例。这家当时刚升至全球承包商500强第141位的外经贸公司因乌干达欧文电站项目突然亏损8300万元，并遭遇严重的国际信誉危机。对中川国际作过深入调研的邢厚媛认为，真正导致项目失败的原因是管理不善。她说，中川国际派去的项目经理和5家分包商领队的关系一直没有理顺，在工程进度和质量上互相扯皮。工期过了60％，他们却只干完30％。
“走出去”栽了跟头的企业，远不止中航油和中川国际两家，有的是因为战争，有的是因为市场波动，有的是因为受骗。但是专家认为，我国企业“走出去”面临的最大风险不在外部环境，而在自身管理。
下篇:我们还缺失什么？
商务部研究院副院长沈丹阳说，无论企业、政府还是理论界，目前对防范跨国经营风险都还缺乏全面、系统的研究。
企业自身，以及对企业防范风险有重要作用的相关政策环境、管理体制还有诸多应当检讨的地方。
企业缺乏明确的战略目标
商务部研究院跨国经营研究部主任邢厚媛指出，很多企业对自己从事跨国经营的目的并不明确。她组织的一次专题调研显示，多数企业在回答“走出去的首选目的”时，填的是“开拓国际市场”。
“不能为开拓而开拓。”她说，“如果开拓了而没有效益，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国内。首先要明确开拓什么和怎样开拓才能盈利，很多企业根本没有考虑清楚自己的跨国经营行为要付出多大成本，就贸然行事，面子上轰轰烈烈，骨子里却在吃亏。”
她认为，国家对“走出去”的战略意义是明确的，但是国家战略和企业战略是有差别的，企业战略要比国家战略更精确，要符合自身实际。
与发达国家的跨国企业不同，中国企业的一个困境是：走出国门经营，必须按照当地市场经济规则运行，而一些中国企业自身还未建立符合市场经济规则的现代企业制度，企业的盲目行为大量存在。
沈丹阳谈到决策机制的问题时说，目前中国企业的决策多呈现为“单线报批模式”：经办人员———部门负责人———分管副总———总裁。这种模式的弊病是，尽管项目经过了层层把关，直至企业最高层“集体研究”决定，但研究论证往往不够充分。
“单线报批模式的有利之处是易于确定责任，但从规避风险的角度看则是简单草率的。”他说，“事实证明，失败的决策往往都是这种简单模式的产物。”
在企业“走出去”的过程中，政府的监管不能缺位。问题是怎样才能管得更有效？一致的意见是，对国企的经营，政府不该过多干预，应该给企业充分的自主权。不能因为出了“事故”就走回头路，把权力回收。
要尽快完善责任追究制度
有专家认为，政府的要务之一是尽快完善责任追究制度。应当规定，跨国经营的企业，一旦主要因经营管理原因出现严重亏损的，就要对直接责任人和企业负责人严加处罚。当然，要赏罚并重，避免出现企业负责人因怕出事而丧失进取心的情况。
沈丹阳还从另一个角度表达了看法：政府要转变思路，多做促进性工作，不仅抓审批和政策制定，更要为企业提供公共服务。
（ 责任编辑：谢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