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接连听到“高端话语”：国家安监总局局长李毅中说，年内至少关闭4000个煤矿，名单向社会公告（12月11日新华网）；卫生部部长高强说，医疗机构不能只求经济利益（12月8日新华网）；国资委主任李荣融说，国有大中型困难企业到2008年全部退市（12月10日新华网）。

　　说这些话都是有背景的，有的背景很直接，有的间接一点。李毅中的“狠话”是在国务院河北唐山刘官屯煤矿事故调查组成立会上说的。直接背景是，唐山矿难已有90人死亡，仍有18人下落不明（12月11日《新京报》）；间接背景是事故不断、死人太多。

　　高强的话是在2005首届中国全面小康论坛上作主题演讲时说的。直接背景是，发生了“哈尔滨550万天价医药费”事件，尚在调查处理中；间接背景是中国医疗体制的改革。

　　李荣融的话是在2005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上说的。大背景是，随着进一步深化改革和开放，国有企业面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

　　三位官员主管的事都是涉及国计民生的大事：安全保障问题，就医看病问题，就业谋生问题。他们把这些大事装在心坎中、提到日程上，可见对民生大事的重视。现在的问题是：在现有体制背景下，要实现目标、目的，无论是眼前目标还是终极目的，一个字：难。

　　我最担心的是出现“匹诺曹幻觉”。“匹诺曹幻觉”是人的大脑对自身认识产生偏差和误区。我们在解决种种难题时，不要被“匹诺曹幻觉”所欺骗，因为自己被自己的“匹诺曹幻觉”所欺骗后，“狠话”的结果就是变成了“大话”，问题没有根治，美景仍是幻觉。

　　比如矿难，“年内至少关闭4000煤矿”在很大成分上就是治理矿难的“匹诺曹幻觉”。从大一点的方面来说，以“年内至少关闭4000煤矿”来治理矿难；从小一点的方面来讲，以所谓指标“落实到各个产煤省”、名单“向社会公告”来落实“年内关闭4000煤矿”。别的不说，现在距离“年内”也就二十来天，“至少关闭4000煤矿”的指标光在“图纸”上予以落实都不容易，曾经的让官员从煤矿“限时撤资”不是已经给过一个教训了吗？不具备安全生产条件、要停产整顿的煤矿全国共有12990个，其实，“这些都已经登报公布”，但结果如何呢？别说“非法煤矿”，国有大型的明星煤矿还不是一样爆炸给你看吗？李毅中曾问黑龙江七台河国有重点煤矿的矿长，有没有贯彻国务院9月3日出台的《预防煤矿生产安全事故的特别规定》，人家矿长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东东”吗？落实《特别规定》也成了一个“匹诺曹幻觉”。

　　再看“不能把医疗机构变成逐利场所”的要求。其实，只要弄几下“整改措施”，搞几次“药品降价”，出台几个“改革文件”，亦可说成是“医疗机构已经不再只求经济利益而把社会效益摆在了第一位”的。最近，国家发改委就公布了21种药品的“最高出厂价”（12月11日《新京报》），可谓“用药良苦”，但这大抵也是个“匹诺曹幻觉”———不是说不可以公布药品“最高出厂价”，而是说“下有对策”的对策多得很，比如“旧药翻新”、改个药名、换个包装，他们就可以“四两拨千斤”，把你的“限价举措”化为乌有。至于拿“国有大中型困难企业到2008年全部退市”来拯救和优化国有企业，这个举措大抵也像“匹诺曹幻觉”。

　　产生“匹诺曹幻觉”的根源是多方面的，主要是整个治理体制有缺陷、整个制度环境有问题、整个责任系统以“虚幻执行”来对付。我们弄了种种“匹诺曹幻觉”般的皮毛举措，以种种“匹诺曹幻觉”般的“力道”来落实，长此以往，最终很可能就像“匹诺曹幻觉”中的神经性厌食者———他们尽管已经皮包骨头了，却始终认为自己仍然胖得很。

(责任编辑：崔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