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中国新时代》)
提示:打官司,就要请律师,但请律师的费用谁来出?刚刚还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在开始启动打官司筹款时,参会的20多人却僵持下来,谁也不肯第一个掏腰包
插语:心里有了底,本想讨个说法的周大虎怎么都没想到,老乡的态度竟然非常好,这让他有些尴尬。 原来,这个老乡是为了保护周大虎的品牌,所以提前在美国注册了“虎牌”
拿起那份传真,周大虎“扑嗵”一下呆坐在沙发上。
那之前,身为大虎打火机有限公司董事长、温州市烟具行业协会会长的他,正在仔细查看海外市场的成绩单。
周大虎没想到,自己始终重点发展的海外市场,在市场业绩不断增长之时,却意外地收到了欧洲打火机协会正在拟订反倾销方案的提前通知书。
——2002年6月23日,这是让周大虎难以忘记的一天。
当时,周大虎有些傻眼,对于“反倾销”案件,政府不能介入,而且还不能在一些相关场合出面;而自己从未经历过此事,对“反倾销”一无所知。
呆坐了半天,他意识到,作为烟具协会的会长,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立刻把律师叫来商量对策。
让周大虎意外的是,仅仅过了5天,欧盟便宣布对中国等东南亚国家的可充气打火机实施反倾销立案调查。
不打国际官司只能等死
周大虎迅速将部分协会成员召集到一起,共同商讨对策。
得知被反倾销后,“大家坐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想打又觉得自己太小,财力也不够,就这样傻傻地呆了七八天。后来,有关专家说,应诉是有时间期限的,没有那么时间让我们浪费。”接受《中国新时代》专访时,周大虎回忆说。
通知规定了16天的应诉期,眼看着时间过去了一半,所有的企业老总都坐不住了。经过众人协商,大家觉得还是温州烟具协会出面,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协会是民间组织,不是政府部门,而且可以集结力量。
应诉,似乎是周大虎等人唯一可以选择的“求生”路径,因为,不去直面这样的官司,就意味着自己公司的“死亡。”
打官司,就要请律师,但请律师的费用谁来出?刚刚还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在开始启动打官司筹款时,参会的20多人却僵持下来,谁也不肯第一个掏腰包。
“没办法,我是会长我必须带这个头,我捐10万!”周大虎站起来说。最终,在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下,16家打火机企业参与近来,而且,大家当场捐款300多万元。
有钱了,经过招标,协会选择了最贵的一个国外律师。
应诉程序也随之启动。此后,周大虎代表温州烟具协会向欧盟委员会递交了4次报告,说明中国企业反倾销的理由,律师也经常跟欧盟方面进行交涉。
2003年3月21日,温州烟具企业交涉团远赴欧洲,作为中国“民间第一团”,企业代表李中坚与欧盟官员汉森进行了一场“平等对话”。这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企业界第一次组团奔赴国外,面对面地制止欧盟采用CR法规对中国实施技术壁垒限制。
在欧洲的17天,他们日夜兼程,奔赴德国、意大利、比利时、葡萄牙、西班牙、法国,分别与欧洲标准化委员会、卫生与消费者保护委员会、意大利生产生活部、法国财经工业部等举行了多达9次的会谈。
“民间第一团”赴欧后的频繁活动,引起了推动CR法规的世界打火机企业巨头们的高度重视。BIC总裁从比利时一直跟着交涉团来到法国,并要求举行会晤。
交涉团在会晤中义正词严地提出,温州制造的金属打火机,在出口前均已通过国际公认的安全标准检测。它与易开易点的一次性打火机不同,有金属外壳保护,不易被儿童开启;其价格之所以在2欧元以下,主要原因是劳动力低廉,且协作化生产能力强,从而降低了生产成本。在一些国家因儿童玩打火机造成伤害的案例中,其“主角”均是一次性打火机。温州金属打火机不存在安全问题。
回到温州后,交涉团发言人黄发静披露了交涉结果:欧盟认同中方意见,CR法规草案将打火机安全性与价格挂钩,确实不合理。假如投票后CR法规获得通过,那么,欧盟将启动修正立法的程序,修正CR法规,但这需要时间。
就在周大虎和其他温州打火机企业准备组团远赴比利时听证时,2003年7月25日,温州打火机应对欧盟反倾销一案自动终结,以温州市烟具行业协会为代表的打火机企业胜诉。
“当时我们只知道胜诉的感觉真好,这是中国加入WTO后应对欧盟反倾销诉讼的首次胜利,也是地方民间行业协会组织中小企业小产品反倾销胜诉的第一案!”周大虎紧绷了几个月的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得知结果后,我觉得一下放松了,而且有一种自豪感,一种成就感!”
后来,周大虎才知道,1995年和1999年欧盟就对中国进行过两次一次性打火机的反倾销,那时没人应诉,所以加了关税。在这次裁决的时候,如果对方败诉,那么前两次关税都要重新下调。“而且原来被加收的费用,都要一分不少地还给我们,这些老外才不傻呢,他们太懂游戏规则了。”
“这次官司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启示,我们在海外市场需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周大虎显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自主品牌就是命根子
“通过我们这些年的努力,温州也成为了中国创品牌的根据地,所以民营企业的发展,从质量上,从规模上,从胆子上,进步很快。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国外占足、占久市场。”当然,周大虎同时想到的是,今后在国际贸易中遇到的反倾销,可能也会越来越多。
在周大虎看来,品牌就是企业的命根子,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一样。温州现有6、700家打火机厂,年出口5亿只打火机,销售额为30亿~40亿元。而周大虎的公司年产打火机约1500万只,价值在2亿元左右。
现在,日本、韩国、美国等10多个国家在温州定牌生产打火机。在这些国外厂商要周大虎等人的工厂作为他们100%的定牌生产厂家时,周大虎坚决地拒绝了。他始终坚持一条,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己的工厂必须保证70%的产品打自己的“虎牌”商标。
尽管在最初整个温州打火机行业生意最火爆的时候,为了打造自身的品牌,周大虎差点连家底都赔掉,但是如今,周大虎依然在为保护品牌而忙碌着。
几年前,周大虎非常信任的一个老乡,成为在美国代理“虎牌”打火机的代理商,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老乡竟然在美国将自己的“虎牌”商标给注册了。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气愤,没想到自己还会遇到这样的事。”周大虎显得很无奈。当时,他并没有马上去找这个老乡讨说法,在他看来,因为这个事情去撕破脸皮,似乎自己做不到。
后来,周大虎先后在全球80多个国家注册了自己的“虎牌”商标,这时的他渐渐意识到,品牌不能丢失,自己要把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于是,周大虎飞赴美国。到美国后,他没有马上去找这个老乡,而是先通过当地的律师了解美国本土的法律法规。
“美国法律在保护知识产权方面和中国有很大的差异,美国规定,商标属于最先用这个品牌的企业或者个人,而我的那个老乡,他是在代理我的产品后注册我的商标的,所以,商标权还是归我。”周大虎十分得意地说。
心里有了底,本想讨个说法的周大虎怎么都不会想到,老乡的态度竟然非常好,这让他有些尴尬。原来,这个老乡是为了保护周大虎的品牌,所以提前在美国当地注册了“虎牌”。其主要目的,是怕其他的代理商或者企业给抢走。经过协商,周大虎顺利地从老乡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商标。
但是,这样的好运气并非随时都有,“目前,我们在韩国和日本还有两个被别人抢注的商标,是否能拿回来前景渺茫,因为这些人我根本找不到,他们既不是代理商也不是企业法人。”
周大虎摇摇头,他觉得自己在海外保护品牌的路还很长。
小火机的跨国梦
周大虎这种好胜的性格,与他的经历有着直接的关系。
1952年,周大虎出生于温州。在“老革命”的父亲被打成“右派”、母亲下放到乡下邮电所之前,他的童年、少年生活充满温馨和阳光。家庭发生变故后,周大虎的生活和学业一下子变得举步维艰。
初中毕业后,周大虎到温州农村插队,“乡下的生活根本没有办法维持”。后来,回到温州的他,迫于生计又跑到江西、安徽、湖北等地流浪。1976年,25岁的周大虎顶替母亲进入温州邮电局工作,自此,才结束了他的流浪生活。
改变周大虎命运的,是不起眼的打火机。
早在1985年前后,温州就已经有人开始生产打火机。他最初进入这一行时,也是迫不得已;1991年,周大虎的妻子所在的温州汽水厂破产,领到了5000元的安置费后便赋闲在家。“我发现,做打火机比较方便。这主要是当时温州打火机的零部件生产厂家多,我们只要投入少量资金就可以生产出打火机。”
依靠这笔安置费,周大虎招了三五个工人,将自己40多平方米的家腾出一间做厂房;工作之余,周大虎还替妻子跑销售,结果,他发现打火机市场利润丰厚。于是,一年后他干脆辞职,把全部心思放在了打火机上。
1992年,周大虎租下一个200多平方米的简易厂房,招了100多个工人,开始正式创业。
就在他进入这个行业没多久,温州打火机市场进入了疯狂状态。1993年上半年,温州的打火机厂从原先的1、200家急速发展到3000家。周大虎不肯糊弄客户,坚持产品质量,结果上游供应商拒绝给他供货,除几个骨干外,100多个工人跑了个精光。
熟练工走了,周大虎决定招聘一批新的工人,并对他们进行培训,“当时,我亏得很厉害,前两年的利润全给贴进去了。”
吃够劣质产品苦头的外国商人,在1993年下半年开始将目光盯住周大虎。订单一下子多起来,一天5000多只的生产能力,却能接到5、6万只的订单。此时,原先的3000家打火机厂家,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倒闭了九成。
为了开拓海外市场,周大虎每到一个国家都会去熟悉当地政策、文化背景、消费水平,还要熟知当地的法律规章,甚至找合作律师。
如今,周大虎的“虎牌”打火机已经远销很多海外国家。“我最近几年很有可能在亚洲的一些国家建设跨国的生产基地,这还要看当地的政策及经济情况。”
而大虎打火机有限公司,也由此成为温州打火机行业的龙头企业,其生产的金属外壳的“虎牌”打火机,则占到全球打火机市场90%的份额,并已击垮了日本、台湾、香港三大打火机生产基地,使当地90%以上的厂家倒闭。 (责任编辑:丁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