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的教育消费,也称之为居民的教育投资支出,是教育投资的一个重要来源。居民作为社会经济活动中的一个基本主体,其教育投资状况是政府和社会确定教育投资支出规模、投资方式以及制定教育投资政策的基础和出发点。众所周知,教育水平的高低直接关系到四川未来的人口素质,影响着四川经济发展的后劲；每一项教育改革都会引起社会各方面的极大关注,教育费用的高低牵着千家万户的心。近年来,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四川教育体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面临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和社会竞争加剧等现实,进行终身教育的观念深入人心,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状况也迥异往昔。研究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现状以及今后的发展方向,不仅受到全社会的广泛关注,而且对加强四川人力资源的合理开发利用,建立以人为本的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为此,笔者就1992年以来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进行分析研究,仅供参考。

    一、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的基本特征

    1、消费持续快速增长

    1992年以来,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呈现持续快速增长态势,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10多年来四川城镇居民教育费用以斜率为45度的一条直线增长,2004年四川城镇居民平均教育费用为7909.9元,比 1992年翻了6.84番,即使扣除物价上涨因素也增长了4.51倍,比同期四川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快了5.02个百分点(见图1)；二是四川城镇居民教育费用在人均消费性支出中所占的比重不断上升,1992年占3.44%,2004年提高到16.48%。表明四川城镇居民对教育的高度重视,随着收入的不断提高,社会竞争的加剧,持续增加对教育的投入。图1

    2、消费处于较低水平

    一方面,1992年以来四川城镇居民的教育费用始终占教育消费总额的绝对多数,但大多用于满足基本教育的开支。1992年四川城镇居民教育费用占总额的85.14%,主要用于教材和参考书,以及学杂费等项开支；2004年这项费用上升到占总额的91.37%,其中义务教育学杂费和非义务教育学杂费又占58.34%,是最主要的开支费用。这表明从整体看,目前四川城镇居民的教育消费仍处于维持基本教育的水平。

    另一方面,从全国来看,四川城镇居民的人均教育消费处于下降提到中。一是与全国平均水平的差距在逐步拉大,1992年四川城镇居民教育费用比全国平均水平高了7.3%,2004年反而低了12.3%；二是与人均教育消费最高省市之间原本存在的悬殊差距继续扩大,1992年四川城镇居民人均教育消费为全国最高水平广东的63.64%,1997年下降到58.59%,2004年继续降低为全国最高水平北京的%。低水平的人均教育消费不仅与四川人力资源大省的地位不相适应,也不符合省委、省政府提出的“教育强省”的要求。

    3、消费群体差距明显

    不同收入户类型的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的结构存在明显差异。由于家庭户结构对教育费用支出有较大影响,我们据此进行了调整。调整后数据表明(见图2), 2004年四川城镇低收入户的教育支出主要是由课本及参考书、义务教育学杂费和部分非义务教育学杂费构成,三者累计比例为81.66%；高收入户的教育支出则主要由成人教育费、非义务教育学杂费和其他费用组成中,三者占总额的67.5%。这表明,目前四川城镇居民低收入人群的教育支出仅是为了维持子女的基本教育,而高收入人群则是注重个人的继续教育,提高自身在人才市场的竞争力。图2

    二、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存在的主要问题

    1、教育费用与居民承受能力矛盾突出

    一是教育费用增长与居民承受能力矛盾。四川城镇居民人均教育费用从1992年68.31的元增加到2004年的467.71元,年均增长了15.97%,与其相比同期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988.51从元增加到7909.9元,年均增长了11.20%,低于教育费用的增长；而低收入户家庭人均教育费用增长了17.54%,仍高于人均可支配收入8.80%增长。可见,教育费用增长长期超过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长,这就超过了城镇居民承受能力。二是教育费用总额与城镇低居民承受能力矛盾。2004年四川城镇低收入户家庭教育费用为313.25元,占人均可支配收入的11.27%,是必需的食品费用外最大的开支。值得注意的是,低收入户家庭教育费用支出仅是最必要的教材费和义务教育费,每年有大量的低收入家庭户子女因贫困辍学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2、教育消费结构极不协调

    由于中国家庭的传统观念是望子成龙,家长都希望子女受到良好的教育,加之教育资源本身具有垄断性,导致四川城镇居民的教育消费结构存在突出问题,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类型方面。公办和民办教育的比例不协调。2004年,四川公办中学学校占学校总数的93.21%,拥有学生人数占招生总数的96.51%,专任教师占教师总数的95.20%。可见,现在四川教育还处于公立教育垄断阶段,尽管出现了部分民办学校,但大多是贵族学校,每个学生年交学费1-3万元,这就使大多数普通城镇居民的子女被阻挡在外,从而形成富有阶层的教育消费垄断,阻碍了社会阶层间的流动；二是分布方面。学校师资力量是教育最重要的资源之一,是教育形成垄断的关键因素,四川城镇之间教育的师资力量在城市和城镇分布不合理,大量的师资力量集中在以成都为中心的城市,又主要是集中在少数几所全省重点中学,这就使绝大多数普通家庭让子女受到最好教育的愿望难以实现；三是层次方面。高等学校与中等学校的数量比例以及职业学校与普通高中的比例不当。2004年,四川高等学校与中等学校、中等职业学校与普通高中的比例分别为1：9.71、1：1.21,招生数比例分别为1：0.94、1：1.96,这表明四川职业技术教育薄弱,与社会需求通常的金字塔形状极不吻合,从而造成大批学生毕业后难以就业。

    3、教育差异导致社会阶层固定化

    随着社会分层的加剧,不同收入户类型的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存在较大差异。2004年,四川城镇居民高收入户的教育消费是低收入户的49.18倍。《2002年中国私营企业调查报告》显示,全国2158个被调查的私营企业主生活费支出的恩格尔系数平均值为30.43%,而教育费用所占比重则达到19.88%。这表明,私营企业主群体,包括他们的后代,将在占有较多经济资源的同时,占有较多的人力资本,这又将使他们在今后的市场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尤其是私营企业主本人,普遍比较重视继续教育,其个人教育投入占家庭教育投入的比重,达到了28.66%。这不仅表明了教育对社会地位的重要影响,而且正是这种教育的差距直接导致了人们社会地位的差距,进而导致下一代教育消费的差异,久而久之使社会阶层固定化。

    三、原因分析

    1、教育办学体制的改变导致国家对教育收费进行调整是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增长的根本原因

    1990年以前,四川的教育办学体制与国家一致,基本上是由国家统包教育,高等教育属于精英教育,学生家庭只需要负担较少的费用。1990年以后,四川省教育厅按照国家规定逐步对各类学校的收费进行调整,1993年四川小学、初中和高中的杂费标准分别仅为6-9元和9-13元,到2001年分别提高到25-50元、30-60元,2004年实行“一费制”,小学按照城乡分为四类,分别从170-260元,中学分为三类,分别是285-395元,扣除物价因素年均上涨%。从1993年起,国家为提高民族整体素质和缓解就业压力,在大力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同时,推行教育产业化,大学招生人数高速增长。2004年,高等学校的在校人数比1992年年均增长了15.61%,1992 -2004年在校专科及以上学历的学生增长了6.59倍,生均预算内教育事业费拨款却年均下降8.7%,而同期物价指数年均仅上涨6.75%。教育需求与经费投入矛盾突出,导致大学学费年年高涨,从与收入的购买力比例看,已经超过日本,成为世界上最昂贵的国家之一。教育已成为目前中国消费市场中唯一的卖方市场,父母为了子女的成长不得不支出更高的教育费用。据有关调查表明,教育消费是四川居民未来5年最担心的费用,严重影响居民的即期消费。

    2、居民收入增长是是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增长的直接原因

    10多年来,四川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1992年的1988.51元,提高2004年的7909.90元,增长了6.9倍。与之相对应的是四川城镇居民人均教育消费由1992年的68.31元,提高2004年的467.71元,增长了5.85倍。可见,城镇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是教育消费增长的经济基础,促使城镇居民有能力支付更高的教育消费支出。

    3、教育的回报预期是四川城镇居民家庭教育需求迅速上升的重要原因

    近10年来,成人教育费用是教育费用中增长最快的费用,2004年比1992年增长了6.17倍,说明在知识经济社会,随着重视教育的观念深入人心以及人才市场的竞争日益残酷,人们对接受继续教育的愿望更加迫切,原因在于一方面教育消费是现有劳动力市场条件下,居民家庭和个人未来获取较高回报的重要人力资本投资,也就是当一个人通过一定水平的教育,得到了一定的知识及某种学历,并因此找到了一份可观的收入,拥有某种社会地位,从而获得了教育消费的收益。正是对教育的“高回报”的预期,使城镇居民家庭教育需求迅速上升。另一方面在劳动力就业形势日益严峻的情况下,就业门槛不断抬高,为使子女能在进入社会时有一个较高的起点,家庭不得不加大教育消费的投资。据有关部门统计2004年四川大学生初次毛就业率不到50%,尤其突出的体现在四川城镇居民的托幼费快速增长,自1992年来四川城镇居民的托幼费每年增长13.12%,快于同期物价增长速度(6.75%),也快于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速度(9.31%)。

    4、教育资源的垄断是四川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消费增长的关键原因

    教育资源有限性导致了教育资源的垄断,而在中国独生子女新一代身上,凝聚着更多的家庭期望和望子成龙的社会心理,因此人们为了子女能在社会有一个较好的起点,纷纷从幼儿园起选择好的幼儿园,读小学起选择重点学校,为此不惜付出高昂的费用,以赞助费、择校费和转学费等为主要内容的其他费用10多年来节节升高,2004年四川城镇居民教育的其他费用是1992年的54.85倍,在教育费用中所占比重也从1992年的1.39%上升到2004年的11.14%。

    5、成人教育市场的发展是推动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的快速增长的又一重要原因

    进入21世纪知识经济时代后,随着收入分配的调整,改革后曾一度出现的收入“脑体倒挂”现象,已逐步得到改变,个人教育投资的收益率有了明显提高；特别是就业市场的逐步形成,使市场对人才的遴选机制发生更大的作用,教育成为形成初始人力资本的主要源泉；教育越来越不只是一种就业前的学习,而成为一种终身的学习和培训；正是由于这些因素的存在,使注重知识和教育的大众意识正在逐步地普遍形成。为了应对严酷的就业竞争,保持自己在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力,大量工作后的人们或不断地接受在职培训,或辞职继续深造,2004年成人本、专科在校学生数已达135186人,在职攻读博士硕士学位的有7168人,参加自考助学班的有11875人,参加研究生课程进修班的有3316人,参加进修及培训的有6144人,成人教育市场也因此成为发展最快的教育市场之一。

    四、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的变动趋势

    今后伴随着社会结构的变迁,一种注重教育投入、尊重科学知识、崇尚高新技术的大众意识,继历史上几次在开放后出现的高潮和落潮之后,正在重新凝聚和形成。这种注重知识和教育的大众意识的形成,其促成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一是科教兴国已经成为中国的一项重要发展战略,国家的加大投入和民间资本的参与,为知识和教育领域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更加具有吸引力的发展前景；二是产业结构的快速变化、技术创新能力的提高、以及经济增长中知识基础重要性的日益增加,都使教育成为现代社会中一项越来越重要的产业；三是信息网络等新技术的快速发展,改变了传统的知识积累方式和从知识到应用的过程,大大地缩短了教育―创业―成功的时间历程；四是各种知识技术高含量的商品,迅速进入家庭生活的消费领域,使人们从日常生活中感到,知识技术的创新正在改变着我们的生活,而要跟上时代、适应新生活的变化,就要学习、重新学习和不断学习。因此,预计今后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教育市场化的加速,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的变动趋势将具有以下特点：

    一是今后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总体呈现惯性上升趋势,但各个项目的上升幅度不一,教材费用会稳定增加,各类学校间的学杂费会不断拉大差距,并且保持高速上涨；托幼费将保持10个百分点的快速增长；成人教育费用将继续高速增长,每年的增长速度将在20%以上,其他费用将维持稳定增长。

    二是将形成以金钱为主的教育等级化和阶层化。由于社会转型期社会阶层化现象日益明显,尤其是随着后工业社会的来临,高收入群体不仅掌握着计算机等先进的生产工具,而且还占据着知识、信息和文化等代表着后工业化社会中最大、最有增殖能力的资本。因而他们有能力为自己和子女获取最好教育,在未来的社会中进一步牢固占领社会和经济的优势地位。因此以金钱为主的教育等级化和阶层化是现在社会无法回避的基本现实,其最明显体现在托幼费和其他费用上。

    五、对四川城镇居民教育消费的思考

    1、正视城镇内部教育消费的差距及带来的社会问题

    在知识经济时代,知识、智力已成为一个人的经济收入和社会地位决定性的因素之一。而要获得知识、发展智力,必须取决于他所接受的教育程度,即家庭对他个人的教育消费投资。不仅城乡之间存在巨大的教育消费差距,而且城镇内部由于居民收入差距带来的教育消费差距也不容忽视,高收入家庭的子女不仅从小获得音乐、绘画、舞蹈等专业的素质培养,读书后进入各地重点学校又有经验丰富的教师的指导,在读完高中或大学能够出国继续深造,与之对比强烈的是,很多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即使是基本的义务教育也难以保证,就是完成义务教育后,如果在没有社会帮助情况下,就不能继续接受高等教育。而两种家庭的不同教育决定了他们子女进入社会的起点不同,及今后经济和社会地位的巨大差距,从而成为社会不同的阶层,而且这种差距还将在子女的下一代同样的周而复始的出现,这就形成相对固定的阶层,并且阶层之间难以流动。这就会使低收入家庭的孩子由于始终处于社会底层,看不到希望,容易产生对社会的不满情绪,出现过激行为。因此必须正视城镇内部教育消费的差距,对低收入家庭给予适当的教育补贴,以帮助他们下一代提高社会竞争力。

    2、重视男女教育消费的不同及带来的社会地位差异问题

    随着教育热的不断升温,用于教育消费的费用持续大幅提高,但其中男女所占的比例相差较大,导致男女受教育程度有较大差异,表现在,一是女性受教育年限低于男性,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表明,四川女性平均受教育年限为6.55年,比男性少了1年；二是接受高等教育的男性远远多于女性,而且受教育程度越高男女差别越大,2004年四川大学本科在校生中的男性比女性多14.52%,研究生在校生中的男性比女性多17.50%,博士在校生中的男性比女性多26.08%。而男女受教育的差异决定他们进入社会的起点不同,从而带来他们经济地位不同和在社会中最终所处的地位差异。这直接影响了女性自我发展和参与社会发展的程度。

    3、关注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消费的盲目性

    重视教育的传统、国家的独生子女政策、社会竞争压力等都促使教育成为发展最快的产业,其根本原因在于很多家庭为子女乐于支付高额的教育费用。然而事物都有极限,当教育消费超过了一定限度后,就形成了家长攀比现象,表现为,一是孩子的智力开发学习的时间越来越早,从胎教到两三岁就学习唐诗宋词；二是业余学习的种类越来越多,如音乐、绘画、外语、围棋等,致使孩子们很少有空闲时间；三是学校的任务越来越重,除了课堂作业越来越多外,还必须上“巴校”和“奥校”学习作文和数学；四是为使子女进入一所好学校花费的各种费用越来越高,表明城镇居民家庭教育消费正在陷入盲目性。关注这一现象,有利于下一代的身心健康,也有利于教育资源的合理配置。

    4、教育应该由国家承担大部分责任

    教育的主要功能之一在于提高人的文化素质,它的价值在于传递文化知识和社会价值准则发展社会的稳定与民主。教育除了个人和家庭受益外,社会全体成员也应当都是受益者。根据利益获得原则,社会全体成员均应支付教育经费。特别是就九年义务教育而言,虽然义务教育的投资可以由社会、私人承担,并由市场决定其发展。但考虑到义务教育是一种基本性的国民教育,其发展往往关系着整个国家的民族文化、精神素质的普遍提高,并制约着整个教育质量的提高和发展,为了在全社会范围内为义务教育的普及和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和经济条件,使每一个适龄青少年都能比较平等的接受义务教育,以保证整个国民素质的普遍提高,对义务教育的投资与管理,原则上将只能由政府和社会来承担,而不能由个人和市场自发地决定。并且,为了保证在全国范围内为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为每一个人平等地接受教育创造一个公平而良好的外部环境,对教育的组织和管理还应实行相对集中的投资管理体制。而四川教育投资结构目前存在的问题是,与高等教育相比,义务教育的投资水平偏低,义务教育生均教育支出偏小,这与四川经济发展水平低、受教育人口多、教育普及率低的状况是不相适应的。在教育投资上,政府绝不能“缺位”,政府在基础教育方面的职责绝不会因为投资主体的增加而“分流”。 确保政府在教育,尤其是在义务教育中的主体地位,就要继续发挥财政在教育投资中主渠道的作用,壮大财政实力是增加教育投资的根本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