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皮杂谈
云阳曲轴厂是中国集体所有制企业的一个典型缩影,他的辉煌也就是集体所有制企业的辉煌,他的没落也就是集体所有制企业的没落,甚至由他转制而激化的矛盾也是我们国家在转型时期所无法回避的矛盾。
在一个工人阶级当家做主的国家,在一个工人是工厂的主人的国家,当企业的命运不可避免要发生改变的时候,工人究竟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如果说国有企业存在出资人虚位的情况,那么具体到集体企业,实际上根本不存在虚位的问题,集体资产本来就是归这个集体里面所有的劳动者而不是抽象的全民所拥有的,所有权的归属是清楚的。 换句话说,集体企业根本不存在国有企业那样的改制问题,而是明确是选择股份合作制还是股份制的问题;不存在引进所谓外部投资者或者权益出让的问题,而是选举产生企业领导人的问题。
但是在所谓的“国退民进”中,集体企业不仅被人居心叵测地混同于国有企业,而且在所谓的改制中更是套用国有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改制中常用的M BO方式,将集体企业的资产或有偿或无偿地转送给了企业的经营者。这样的改制存在着法理上的先天缺陷,在改制过程中会形成员工和管理层的冲突对抗,在改制之后亦会存在后代人秋后算账的麻烦。
位于重庆市偏远山区的云阳曲轴厂是一个拥有50年历史,1206名职工,年产值2个亿的集体所有制企业,原来一直是该县的龙头企业,拥有一个多亿的资产,其生产的摩托车配件在全国供不应求,经济效益非常可观。2001年刚刚完成技术改造和搬迁,新征地120亩,但是转眼之间就被一个当时并不具备资格的会计师事务所评估成了净资产只有8.7万元的亏损企业,正是基于这么一份充满争议的资产评估报告,云阳县企业改革领导小组批复同意企业上报的改制方案,而正是改制激化了曲轴厂的工人和刘步云的矛盾。
刘步云是1993年被云阳县有关方面派到曲轴厂做厂长的,曲轴厂的经营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和刘息息相关。刘步云是不是不法分子的确不是华夏出版社说了算的,而刘步云为华夏出版社那么一本发行量不过3000册的学术著作兴师动众把出版社告上法庭,也绝不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那么简单,归根到底,还是改制。
在刘步云委托做的评估报告中载明:以2002年9月30日为基准的,资产总额为14988万元,负债总额为13578万元,净资产为1409万元。减、待处理流动资产损失933万元,加固定资产盘盈82.7万元,实际净资产558.7万元,减从2002年9月底经营亏损550元,截至2003年9月底实际净资产8.7万元。
如果这份评估报告是真的,那么,即使作为惩罚性措施,云阳县有关部门也应该将原企业主管剔除在收购方式改制者行列之外,因为正是他们的无能导致企业举步维艰;如果这份报告是真的,那么刘步云和其他高管就不会在这样的企业改制过程中投入巨额资产以控制曲轴厂。在曲轴厂改制已经到位的900万出资中,刘步云及其亲属占260万,常务副厂长及亲属占150万,其他主管为80万,合计达到490万。事实上,刘步云也明确表示,自己不是一个傻子,不会出几百万去买一个烂摊子。
显而易见,云阳曲轴厂的资产是被低估的,而低估的目的只有一个,顺利通过政府的改制审批并且在改制过程中有效地压低总资产所相对应的总股本,从而达到所谓的经营者持大股的目的。
坦率地讲,资产评估对于一个正常的集体企业而言是没有什么文章可作的,评多评少,都是肉烂在锅里,对于企业员工而言本来都是均等的,人人一份,净资产多,大家都多,净资产少大家都少。问题出在随后而来的增资改制上。刘步云出资多,占的股份也就多,铁锅变成了钢精锅,工人们出资少,占的股份也就少,铁锅就变成了沙锅。云阳曲轴厂的改制不仅形式上套用国有企业改制的程序,而且,目标上就是M BO。用工人的话讲,改制前,刘步云拥有曲轴厂的1200分之一,改制后,刘步云拥有了曲轴厂的三分之一,凭什么?
就为一个“凭什么”,云阳曲轴厂的改制事实上就进行不下去,围绕着这些矛盾所发生的事态引起了关注三峡移民工作的作者的注意并以此作为推动生态环境与社会经济协调发展的研究入选了郑易生教授主编的著作。
国有企业改制要防止国有资产流失,集体企业的改制要防止员工利益的侵吞。云阳曲轴厂改制所碰到的问题,实际上是一个理论问题,那就是M BO是不是一个合理的、公正的、公平的私有化的途径,同样是改制为什么不能选择ESOP(雇员持股)这种方式。如果选择ESOP,水皮相信,发生云阳县的故事就不会引起人们如此的兴趣,国有企业改制是一个缺乏理论指导的实践过程,集体企业改制则是一个偷换概念的操作过程。 (责任编辑:谢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