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

    作者：王大力

    按照惯例,岁末年初是盘点的季节。

就在这个时节,《第一财经日报》与上海国家会计学院财务舞弊研究中心通力合作,试图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地重现过去一年中上市公司的舞弊故事。这种盘点虽另类,但对于中国资本市场未来发展而言,却是必须的。

    我们的盘点有三种,分属三个层面——公司、手段与后果。

    第一,是" 2005年度十大财务舞弊公司排行榜"。公司是财务舞弊的载体与舞台,是年度回顾考查的首要维度。在盘点公司时,我们设置了入选理由、相关处罚、惊爆度、舞弊事实重放与中心点评等几个子维度。同时,为了起到警示作用,我们也将相关会计师事务所名称一并列于榜单之上。在这里,我们能见到科龙电器(行情,论坛)( 000921.SZ )、德勤等熟知的名字。

    第二,是" 2005年度十大现金舞弊排行榜"。这是技术层面,也就是按造假手段进行的盘点。 2005年是现金舞弊爆发的大年,大量的上市公司因不同程度涉及现金舞弊而浮出水面。应该说,现金舞弊是一个很粗浅的财务舞弊手段,是中国股市"初级阶段"的初级手法。从目前来看,上市公司存在五大现金陷阱,进而派生出五种舞弊,即高现金舞弊、受限现金舞弊、现金流水舞弊、募集资金使用舞弊与账外现金舞弊。排行榜公司尽显这些"现金"主题的翻云覆雨。

    第三,是" 2005年度二十大掏空排行榜"。掏空是财务舞弊的后果,其概念2000 年由西方学者提出,主要含义是指能够控制公司的股东为了自身利益将公司的财产和利润转移出去的行为。实证研究证明,控股股东猖狂的"掏空"行为是导致 1997～ 1998 年亚洲金融危机的主要原因,其危害可见一斑。我们根据掏空金额排出了"二十大"。

    顾城有句著名的诗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我们明榜高悬,但内心却希望榜单上的公司越来越少,希望我们发现的财务舞弊越来越少；还投资者真相,给监管层预警,为中介机构明目,这不仅是上海国家会计学院财务舞弊研究中心的职责所在,也是共同创造中国股市未来光明的题中之义。同时,在 2006 年,我们也将推出 2005年报财务信息最值得信赖的百家上市公司、 2005年报审计质量最值得信赖会计师事务所等排行榜,以起到鼓励与示范的作用。

    中国股市目前正处于一系列的回归之中,这种回归既是理性的回归,也是诚信与公正的回归,更是资本市场合理配置资源作用的回归。这种回归不是靠外力,而是资本市场参与诸方的一种自我调整与自我修正,其中包括监管层、上市公司、会计中介与投资者等,更包括你、我、他。

    前总理朱镕基题写的"不做假账"的校训,令我们念念不忘；上海国家会计学院的标志之一"公正柱",更是我们夜航的灯塔。

    正如前中国证监会副主席史美伦女士最近所说的,中国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制度尚存在一些问题,信息披露的真实性和有效性有待进一步提高。而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举措之一就是形成市场上强大的舆论监督力量,正是这一目标在催我们前行。

NO.1 金花股份(行情,论坛) (600080)

    会计师事务所：2003年以前是岳华会计师事务所,2004年开始是上海万隆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高现金舞弊、受限现金舞弊

    相关处罚：暂无

    金花股份(行情,论坛)近几年年报以及2005年半年报的货币资金一直都保持在3.5亿元左右,不仅金额巨大,而且几年下来几无变化,问题或现端倪。我们曾经撰文质疑,这些货币资金很可能已经被质押或被占用。直至2005年10月14日,因控股股东金花投资未能履约,银行存款被强制划走,金花股份(行情,论坛)的"假现金"才被揭开面纱。

    其实自2004 年11 月以来,金花股份(行情,论坛)就已将28500万元以存单质押的方式为控股股东金花投资及其关联公司提供全额银行承兑保证。如今,质押期满,金花投资及其关联公司却无力偿还,导致公司存款28500万元已被银行扣除；同时以公司名义借贷,由金花投资保证以其资产抵押或第三方保证的共计31700万元的10笔银行借款也被金花投资占用。以上占用资金合计60200万元,而金花股份(行情,论坛)从未就该银行存款质押做出披露,投资者还真以为这些都是公司能够支配的自由现金。

    现在连忠心服务了八年的老搭档--岳华会计师事务所都明哲保身,宁可丢失客户也不愿意违背良心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还有谁能够救得了金花股份(行情,论坛)呢？

NO.2 明星电力(行情,论坛)(600101)

    会计师事务所：四川君和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高现金舞弊、受限现金舞弊

    相关处罚：上证所公开谴责

    在2005年的最后时刻,明星电力(行情,论坛)真的成了耀眼的"明星",但此"明星"毫不光彩。

    能够排名十大现金舞弊排行榜第二,可以说第一大股东明伦集团是有预谋的。在入主明星电力(行情,论坛)之后,首先用4.2亿元的现金投资明星康桥和明星商社,这两个子公司后来成为明伦集团重要"道具",然后又以明星电力(行情,论坛)的名义寻求银行借款,转移到自己的账上。截至2004年,还占用资金29100万元。但明星电力(行情,论坛)的厄运还没有完,香港力亿和天津杰超占用明星电力(行情,论坛)约14300万元的国际贸易货款,明星商社又以明星电力(行情,论坛)的定期存款分别为深圳升达等三家公司向银行申请的承兑汇票提供金额为15800万元的担保,并已陆续到期,其银行定期存单已有1.2亿元资金被银行扣除,预计到年底还将有近4000万元资金被银行扣除

    此外,明星电力(行情,论坛)对外拆借资金的发生额高达9亿多元,据遂宁市政府部门调查,明星电力(行情,论坛)大股东造成了上市公司资金损失4.76亿元,以及违规担保责任1.91亿元。

    如此的"大手笔"不成明星也难。也许我们在谴责上市公司的同时也该考虑一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上市公司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大股东的掏空洪流？

大股东的空城计

NO.3 金城股份(行情,论坛)(000820)

    会计师事务所：2002年以前是北京中洲光华会计师事务所,2003年开始是北京中兴宇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高现金舞弊、现金流水舞弊

    相关处罚：深交所公开谴责

    金城股份(行情,论坛)的第一大大股东--金城集团变着法子从上市公司身上揩油。先是利用代销产品,不及时偿还销售款项,导致实际占用经营性资金；然后又让上市公司提供医疗、环卫等非经营性资金。截至2005年半年报期末,累计余额为58314万元被其占用。

    另外,金城集团为了掩盖巨额占用金城股份(行情,论坛)资金的事实,还利用倒贷款的形式,取得临时贷款在会计期末表面偿还上述欠款,随后转身即从金城股份(行情,论坛)将款项划回金城集团。以此手段,金城集团分别于2003、2004、2005年1～5月划给金城集团114100万元、105100万元和55700万元。

成功之道非常道

NO.4 甬成功(000517)

    会计师事务所：浙江天健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高现金舞弊、现金流水舞弊

    相关处罚：深交所公开谴责

    连续两年年报的会计"差错更正",让我们怀疑其是否在滥用"差错更正"这一工具以掩盖隐瞒某些事实。甬成功以上市公司名义贷款1.24亿元给关联方使用,为了掩盖关联方占用资金事实,在资金划拨时仅通过"银行存款"借贷方反映,未在"短期借款"和"应收款项"反映。

    截至2004年末,公司原未入账银行账户涉及资产共计8990万元,因此相应调减了当年的净利润。2005年半年报银行存款只剩下6903万元,而且其中4800万元是定期存款质押。甬成功2002、2003、2004年分别实现收入59063万元、65025万元、55295万元,货币资金帐面分别是43769万元、44192万元、52227万元,货币资金帐面分别是 43769 万元、 44192 万元、 52227 万元,很明显 4 、 5 个亿的货币资金远远超过其正常的现金需求,这里面大量的货币资金已受限。如果说2002、2003年高现金舞弊会计师没有发现还情有可原的话,那2004年货币资金没降反升也没有发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有业内人士怀疑,甬成功2002年增发募集49968万元现金中大部分也被挪用或被关联方占用。只是上市公司牙根向来很紧,态度很硬,但虚假骗来的高价增发资金,终究是要吐出来的。

报告中的智力游戏

NO.5 创智科技(行情,论坛)(000787)

    会计师事务所：湖南开元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高现金舞弊、受限现金舞弊

    相关处罚：暂无

    创智科技(行情,论坛)在2004年报,甚至是2005年半年报披露时,依然趾高气扬地声称自己是好公司,不存在任何违规为控股股东及其他关联方提供担保,不存在任何控股股东及关联方占用资金的情况。没有独董的特别说明,也没有事务所的"非标"意见,一切都是那么地正常。

    可是短短数月,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竟然曝出公司对外违规担保人民币55893万元,其中就为第一大股东湖南创智集团及关联方提供担保38893万元,为第三大股东湖南创智实业提供担保5000万元,这些担保占到了公司2004年度经审计净资产的66％。还有大股东自编自导,为深圳新东源、深圳慧瑞信息、深圳天长正气、深圳浩明贸易四家公司安排同样期限、同样金额这样"步调一致"的担保,并将这12000万元也据为己有。

    由于上述担保,债权银行为了避免自身风险,甚至没有跟创智科技(行情,论坛)及其子公司打声招呼,就直接将其质押的定期存单、存款划扣,共计25000万元现金。公司隐瞒这么多违规担保,银行可以任意将钱划走,那么创智科技(行情,论坛)的报表到底含了多少水分,有多少金额值得相信？

    创智科技(行情,论坛)留给我们的思考不仅仅是上市公司本身质量的问题,还包括了市场中所有环节的纰漏--独董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事务所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

纳于言而敏于行

NO.6 浙大海纳(行情,论坛)(000925)

    会计师事务所：浙江天健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高现金舞弊

    相关处罚：深交所公开谴责

    大股东把自己账上的银行存款划走了,自己会毫无知觉吗？浙大海纳(行情,论坛)就会；审计师会看不懂银行对账单上的余额,或没有核对账单而称银行存款属实吗？浙江天健会计师事务所就能。

    浙大海纳(行情,论坛)2003年年报、2004年半年报披露的银行存款分别为23243万元和26135万元,但在这期间,大股东及关联方多次私自从公司账户上划走存款共计23300万元,实际银行存款其实只有13043万元和4585万元。另外,大股东不仅喜欢现金,还喜欢国债。截至2004年半年报,披露的债券投资额是1760万元,但实际上全部落入了关联方上海安正教育科技的囊中,公司的国债账户空空如也。大股东有此"胃口",上市公司也在行动予以配合。

此地无银三百两

NO.7 福建三农(行情,论坛)(000732)

    会计师事务所：福建华兴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高现金舞弊

    相关处罚：深交所公开谴责

    与浙大海纳(行情,论坛)同病相怜,福建三农(行情,论坛)也被股东及其关联方占用资金30500万元,分别以外埠存款的方式占用15500万元,以短期投资--国债投资的方式占用15000万元,合计占了上一年度经审计净资产的61%。

    纵观其报表,该公司的净资产只有5.02亿元,货币资金和短期投资净额却高达4.34亿,比例如此之高,让人心存疑虑。而其2003年年报附注中所说明的"其他货币资金为外埠存款23011.75万元,国债投资结余资金4184.92万元"、"期末货币资金不存在质押等限制所有权的情况"等解释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但负责审计的华兴会计师事务所却出具了标准无保留意见。

反常态资金续借

NO.8 阿继电器(行情,论坛)(000922)

    会计师事务所：中鸿信建元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高现金舞弊、现金流水舞弊

    相关处罚：深交所公开谴责

    在没有弄清楚真实的内幕之前,我们无法评价阿继电器(行情,论坛)。

    阿继电器(行情,论坛)的控股股东在2003年频繁向其借用资金,却又非常"诚信"地在每个季度末按时归还,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2003年末。虽然期末余额为零,但是整年的发生额却高达109400万元。但是2004年,阿继电器(行情,论坛)可不再那么幸运。股东阿城继电器集团拿走34231万元之后,就一反常态,直到2004年末仍然占用23043万元的资金。

    究竟是阿继电器(行情,论坛)太傻,以为守信了一年的股东就会一如既往地守信,于是心甘情愿借钱？还是阿继电器(行情,论坛)迫于大股东的威力,不得不借？又或者两个是蛇鼠一窝,串通起来欺骗投资者？

精密算盘他人打

NO.9 ST精密(600092)

    会计师事务所：岳华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受限现金舞弊、募集资金使用舞弊、账外现金舞弊

    相关处罚：上证所公开谴责

    上市公司想方设法配股圈钱,至于圈到钱之后如何消费,就各有各的如意算盘了。ST精密是迫不及待地把现金9798.14万元预付给关联方。不但如此,ST精密看不住自己账户,分别在三个银行中的24500万元存款被人为卷走,另外有5000万的存款银行拒绝提供询证函,款项去向不明。银行如此不配合是为哪般？

    而事发之后董事会却以"个别董事、个别高管人员的行为,董事会和经营班子不知情"等理由为自己开脱。如果董事会这个也不知情,那个也不知晓,那么跟"花瓶"有何两样？

酒鬼清醒账糊涂

NO.10 酒鬼酒(行情,论坛)(000799)

    会计师事务所：2003年以前是湖南开元会计师事务所,2004年开始是深圳南方民和会计师事务所

    舞弊类型：高现金舞弊、现金流水舞弊

    相关处罚：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酒鬼酒(行情,论坛)2005年半年度报告披露时账上还有4.36亿元的货币资金,主要是当年收购时原控股股东湘泉集团的股权转让款。由于之前湘泉集团占用巨额资金,所以这笔钱就直接注入酒鬼酒(行情,论坛)。但是,截至2005年9月7日,公司账上4.2亿元资金均被大股东成功集团及其关联方全部转出,存放在银行三个账户内的实际资金余额只有503元。其中18238.45万元转入成功开发投资,1600万元转入湖南福莱特,另外约2.2亿元的资金早已不在公司帐上,不明去路。

    酒鬼酒(行情,论坛)的前任董事长刘虹现已被拘留。从2002年他接手酒鬼开始,公司的情况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每况愈下,每年都是巨额亏损。其实公司账上一直有高额的货币资金,除了刘虹的自有资金1.2亿元之外,还有3亿元的存款。只是刘虹从来不拿这笔资金出来救急。

    至于外界对其的揣测,究竟是玩"空手套白狼"的游戏,3亿元资金从来都是形式到账,时点出现,还是刘虹真的一心想搞好酒鬼酒(行情,论坛),只是这3亿元属于短期资金拆借,真正控制权不在其手？这笔酒鬼酒(行情,论坛)的糊涂账也只有看守所里的刘虹最心知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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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上海国家会计学院财务舞弊研究中心(FFRC.Snai)

    2005年11月,财务舞弊研究中心(FFRC.Snai)在上海国家会计学院成立；FFRC.Snai以反财务舞弊为已任,开发包括审计案例、舞弊侦查、盈余管理、财务舞弊、会计准则、审计准则、企业风险管理、财务舞弊预警、财务分析及审计等在内CPA、CFO后续教育课程,每年发布《FFRC.Snai财务舞弊及侦查技术年度研究报告》,并同时发布年度十大财务舞弊公司、年度百家掏空公司、年报财务信息最值得信赖的百家公司及年报审计质量最值得依赖的十家会计师事务所等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