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发展中国家想安全地实现全球化,最好的选择就是把它们的货币换成国际通用货币,也就是美元或欧元
作者: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国际经济主任本.斯太尔(Benn Steil)
在反对全球化的所有意见中,所谓的破坏收入平等、工人权利、民主以及环境,都远不及发展中国家的货币危机所造成的周期性浩劫那么让人信服。
拥有支持全球化最无懈可击根据的经济学家都承认,资本流动是全球化的唯一软肋。这些经济学家中便包括《金融时报》的马丁?沃尔夫(Martin
Wolf)和我的同事贾格迪什?巴格瓦蒂(Jagdish
Bhagwati)。沃尔夫先生认为,迄今为此,新兴市场融入世界资本市场的好处“一直可疑,而且危机的代价巨大”。巴格瓦蒂先生则批评了“仓促而轻率的金融自由化”。我想说他们错了,因为任何为资本控制所作的辩护,似乎会成为向在其它方面受误导的反全球化人士做出让步。但他们是对的。
尽管如此,关键要认识到我们所指的全球化,与古典经济自由主义的全球化不是一回事,还要认识到,如果没有同样具备缺陷的自由主义作为框架,现代的全球化可能会有由缺陷。最好的证据来自很早之前的全球化时代,即19世纪70年代末到1914年。以贸易数据衡量,当时的世界不仅融合得较好,在诸多金融数据方面融合也好得多。购买力平价与实际利率在全球范围的一致程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经常账户赤字与盈余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百分比平均值是目前的两倍。研究表明,资本流在为投资需求匹配可用资本方面做得比现在更好。
也许最令人意外的是,短期资本流实际上扮演了高度稳定的角色:贸易逆差可以通过短期利率的适度上升,刺激短期资本流入来稳定地弥补亏空。此外,尽管金融危机确实出现过,但经济复苏往往相当快。为什么呢?
19世纪末与20世纪初的全球化期间发展起来的货币体系,与如今的体系大不相同。广为人知的金本位,由自愿支持各自货币与黄金按固定汇率兑换的国家组成。英国央行(Bank of
England)扮演了关键角色,其兑换承诺十分可靠,这让投资者有信心在全球转移资金,而不是争抢黄金。此外,面临金融危机的国家发现,黄金在流入国内而不是流出。由于国内资产在危机过后变得更便宜,人们预期,汇率和资产价格最终会因各国政府都承诺实施金本位而恢复到危机前水平,这一预期推动了黄金的输入。
1971年后的国际货币“体系”,由将近200种货币组成,全都以不能兑现的借据(IOU,实质是信用货币)形式流通。在以黄金为基础的全球化时期,大宗商品价格在世界各国都保持一致,正如各国内部各区域间的价格也一致一样。当今世界,不同的货币各自为政,我们对此习以为常,以至于将世界各国大宗商品价格的不一致视为正常,而把每个国家内的整体物价结构,针对其它国家的整体物价结构的上下变动视为正常。因此,咖啡等商品的(美元)价格在全球的下跌,往往不会产生必要的生产多元化,摆脱低效率的生产方式,而是产生一场经过策划、影响整个经济的通货膨胀,以及在咖啡出口商拥有强大政治力量的国家造成货币贬值。中央银行则会扭曲经济体中的所有其它物价,以避免咖啡价格随世界价格的下跌而下跌。这是许多较贫穷国家发展停滞不前的根源。
对于一国货币采用浮动汇率制,教科书给出的理由依据是,用汇率防止国内利率受外国利率影响而变动的稳定效应,以及用降息来防止衰退的能力。但证据表明情况正好相反:在浮动汇率制下,发展中国家的利率对外国利率更敏感,而且事与愿违的是,为了阻止资本外逃,利率在衰退时更有可能不得不上升而非下降。
目前,货币危机是很大的烦恼,尤其是在固定汇率制或挂钩汇率制的国家。过去20年里,严重的危机重创了拉美和亚洲的发展中国家,以及那些紧邻西欧的国家,特别是俄罗斯和土耳其。每次危机,当这些国家寻求利用美元计价的国际市场提供的资本机会时,问题就出现了。对发展中国家而言,那带来了致命的风险:债权国会促成危机,因为它们担心货币贬值,以及因此导致的美元债务拖欠。
简言之,发展中国家实际上并不能从独立操作的货币政策中获得经济利益。它们的利率实际上与美国的利率绑在一块,美元资本输入则将它们暴露于货币危机中。如果采用支撑19世纪全球化的金本位,这些危机就可以避免,因为金本位故意不准许各国有独立的政策。
今天,如果发展中国家想安全地实现全球化,最好的选择就是把它们的货币换成国际通用货币,也就是美元或欧元。2004年,经济表现最抢眼的拉美国家是政局动荡的厄瓜多尔,经济增长率达6.6%,通胀率2.7%,为30年来最低。厄瓜多尔于2000年采用了美元。如果欧盟(EU)够聪明,它就会彻底改变其欧元扩张政策,并帮助土耳其和其它国家立即采用欧元。
这种对“货币主权”的沉重打击,将把反全球化人士吓呆。但这一20世纪出现的概念,是最具破坏性的主权盲目崇拜之一。西班牙银币和后来质量更好的墨西哥银币,一直在美国自由流通到19世纪末。事实上,中世纪教皇就谴责统治者将货币贬值。而贬值如今已成为国家解决所有经济问题的致命方法。
只需要看看通胀再度达两位数的阿根廷,就会看到反对全球化的激烈反应。阿根廷货币实验失败,没人想持有本国的货币,这种灾难性后果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反对全球化的激烈反应。全球化早前的黄金时期已告诉我们,资本流动未必是如今全球化再生的致命缺陷。关键是要把全球化重新建立在人们自愿持有的货币上。
作者是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国际经济主任,《金融治国术:金融市场在美国外交政策中的作用》(Financial Statecraft: The Role of
Financial Markets in American Foreign Policy)一书的合著者。 (责任编辑:谢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