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武汉阴冷潮湿的上午,唐万新走上武汉中院1号法庭被告席。为数不多拿到旁听证的幸运者,得以目睹唐万新的谢幕姿势。一个除却了光环的真实唐万新站在了世人面前。据称,在德隆危机深重时,唐万新曾痛哭流涕。 但在年初德隆案报道沸反盈天时,在武汉第二看守所里,唐万新已平静地研修着北大考古专业的函授课程。德隆近千卷案卷,4名办案人员花了一个半月才读完。但对中国民营企业家而言,读完唐万新和德隆的故事,需要何止是一个半月?
昨日的武汉,雨夹雪的天气,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大院显得格外冷清。除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媒体记者在大门外守候,几乎看不出这里是在公开审理建国以来的最大金融证券(相关:理财 财经)案。
一切都在静悄悄中进行。德隆主案准时于昨天早晨9点在武汉中院大法庭开审,没有一家媒体记者获准进入,拥有458个座位的法庭只有60余人获准进入旁听。原本应该热闹的庭审,却显得相当冷清。
虽然《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一大早就到武汉中院等待德隆“头号人物”唐万新的到来,但一直到庭审开始,都没有发现唐万新是如何进入法庭的。
旁听上座率仅一成多
根据武汉中院的确认,昨日开庭的德隆主案属于公开审理案件。但是,这宗公开审理的案子却相当隐秘。
昨日早晨8点,各地媒体记者纷纷来到武汉中院,意图进入审判大厅旁听,但尚未进入法院大院,就有保安上前阻拦。两个大门一共有五六名保安把守,“准备”似乎相当充分。
公开审理案件,为什么不能旁听?针对媒体的提问,保安的统一答复是法院的通知,记者如有异议,请和湖北和武汉有关部门联系。
在一整天时间里,没有一家媒体记者以记者身份进入了庭审现场,甚至不能进入法院大院,只好在院门外顶着雨雪等待。记者在法院门口发现,不下20家媒体被挡在门外。
在拒绝媒体的同时,武汉中院也拒绝了市民的旁听。昨天进入审判法庭旁听的总共只有60余人,其中大多是司法系统的内部人士,其余是被告家属,每位被告只允许2名家属进入旁听。能够容纳458人的大法庭只坐了60余人,大厅显得十分空旷。
和旁听人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控辩双方的庞大阵容,武汉市检察院派出了10余人的公诉团队,而以主辩律师陶武平为首的20余名辩护律师为德隆3家公司和唐万新等7个自然人出庭辩护。
千宗案卷全部上堂
按照庭审计划,第一天庭审的主要内容是进行事实、证据的列证和法庭调查。
德隆主案的案卷有1000多本,有关证人证言有300多份,4位证人上庭作证。虽然此前控辩双方已经进行了证据交换,控辩双方已经相互确认了对方的证据,但数量庞大的案卷需要翻阅和数量众多的证人需要出庭指证,昨天的庭审进展得相当缓慢。从上午9点开庭,一直持续到晚上7点,庭审时间持续了10个小时。能够装满一卡车的千宗案卷和证据,昨日也全部上堂。
因为处于事实调查阶段,控辩双方没有发生激烈的交锋。而今天庭审将进入法庭辩论阶段,控辩双方将不会像昨天那样“温和”。届时,以陶武平为首的约20名律师组成的律师团,将与武汉市检察院就德隆主案展开辩论。
检方在起诉书中指控,被告单位上海友联及被告人唐万新、杨利、李强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被告单位德隆国际、新疆德隆及被告人唐万新、王恩奎、董公元、洪强、张龙涉嫌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被告人杨利涉嫌挪用资金罪。昨日,检方就这些指控分别列出了书面和证人证据,累计有上千宗案卷和300多个证人证言支持检方的指控。
焦点: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指控
昨日晚上7点左右,刚刚下庭的陶武平接受采访时表示,法庭对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和涉嫌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进行了事实调查。针对检方的指控,陶武平出示了对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进行无罪辩护的证据,对操纵股价罪进行轻罪辩护。
陶武平介绍:“比如涉嫌操纵股价罪的指控,我们进行了轻罪辩护。我们举出的主要证据是,在德隆进入的1996年到事发的2004年期间,德隆控股的‘老三股’股价走高,控方认为是操纵股价而致。但是,以这3家上市公司1996年和2003年年报的比较来看,这3家公司的业绩本身就很好,其股价上涨有其合理因素,不能把股价上涨全算在操纵股价上。”
对于非法吸纳公众存款的指控,陶武平提交的是无罪辩护证据。据介绍,对于该宗罪名,司法界有许多争议,法律规定也有一定的空白,依据目前的法律规定,无法准确界定。因此,在法庭上,此问题将成为控辩双方争论的焦点,这也是关系到唐万新最终刑期长短的关键问题之一。
时隔一年 唐氏兄弟法庭再会
作为资本市场的“兄弟枭雄”,唐万新、唐万里名声远扬,但德隆事发后,两兄弟却是一年多时间没有机会见面,一个在狱中反思,一个在外面为了官司奔波。昨日,这对兄弟终于见上了面,一个是在被告席上,一个是在旁听席上。在10个小时的庭审中,唐万新和唐万里没有机会说上一次话。
昨日中午12点30分法庭休庭。记者在武汉中院后门旁的一个会所发现了唐万里,他正在这里用餐。记者发现,唐万里气色很好。记者们抓住机会上前请他接受采访,用完餐的他一边快速走进法院一边说“对不起”。
消息人士透露,自从德隆主案摆上议事日程之后,唐万里就对德隆和律师等中介机构人士提出了低调的要求,特别是针对媒体,德隆从未发布过一个字的信息。“这主要还是害怕影响到最后的审判结果,德隆希望保持一种低调,表明一种态度。”一消息人士这样透露。
记者随后发现,武汉中院还有一道后门,进去就是法院的停车场,记者在停车场发现了唐万里的座驾———一辆“沪B”编号的桑塔纳。记者发现,这辆桑塔纳成色不新,车头还有轻微碰撞留下的痕迹。
据了解,唐万新被确定在武汉被审后,唐万里在武汉呆的时间很多。
正是唐万里为唐万新请来了陶武平担任德隆主案的主辩律师。如今的德隆主案中,唐万新被控犯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和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
根据刑法规定,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最高可判有期徒刑10年,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最高可判有期徒刑5年。
德隆案启示录
“以小搏大”导致风险倍增
德隆正式控股的上市公司一度达到6家,除了“老三股”以外,还有北京中燕、重庆实业和天山股份成为新三股”,而曾与其密切合作的上市公司有40余家。根据相关公告,这些上市公司被德隆占用的资金总额共计超过40亿元。与此同时,德隆还将相当多的流通股进行质押以获得资金。
新疆中西部研究院院长唐立久说,德隆获得银行贷款的方式是:先由上市公司贷出用于下一步并购所需资金,并购完成后,再由下一级被并购企业向银行贷款,反过来由上市公司担保。这些资金虽然不直接归德隆使用,但是德隆通过层层控股,对这些资金拥有绝对的支配权。
在唐立久看来,德隆这种“以小搏大”固然发挥了资本的最大效应,但给整个集团带来了极大的风险———一旦资金链断裂,整个系统就会迅速崩溃。
新疆国际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丁治平认为,在中国市场经济尚不成熟的背景下,德隆这种利用资本杠杆迅速扩张的做法蕴藏着极大风险;即便在西方相对成熟的市场经济国家,这种做法虽可能在阶段性经济泡沫期获得成功,可一旦经济泡沫受到挤压,企业资金链也必定会面临极大压力。美国安然公司的做法和德隆大体相似,结果也同样垮台。
另一方面,相对于德隆这种资本利用率极高的运作手法,其自身的管理资源和管理能力有限,融资成本高昂,不可能管好无限放大的资源。因此,不仅集团外部经济泡沫压缩对系统造成威胁,即使内部某一环节出现问题(如高管人员挪用资金),也很可能导致整个系统的危机。
上海证券交易所研究中心主任胡汝银援引中国证券市场已经发生的多个案例说,民营企业利用金融杠杆实现对多个领域的族系企业控制,基本没有成功先例。其中存在的明显问题是:运作资产规模过大、杠杆比例过高,特别是德隆等通过进入金融机构并掏空其资产来达到控制其他企业的目的,违背了公司治理的基本要求。而整个族系企业在商业运作环境波动加大时,其超出实际能力跨行业经营、自有资金过低的特点,使其难以抵抗风险。
“类金融控股”监管难题
危机爆发前,德隆横跨产业和金融两方,通过“杠杆”式资本运作层层控股,已具金融控股公司雏形,其内部盘根错节并且隐秘的关系,给监管部门带来了很大挑战。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主席助理王会民说,德隆系金新信托委托理财(相关:证券 财经)回报率高达12%,这个钱从何来?什么样的产业可以支撑这么高的回报率?这个问题,新疆在德隆危机爆发前已经关注,但金融管理权限不在自治区。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金融工作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说,新疆银监局2003年10月挂牌后不久就盯上德隆旗下的金新信托:为什么2003年前10个月亏损,年底突然就变为赢利?2004年2月,新疆银监局派出现场检查组,对金新信托盈亏真实性进行调查,发现其高管人员不在岗,公司经营管理混乱。此后新疆银监局查实,金新信托账面反映在德恒证券买了22亿元国债,但却已被德隆回购。按分业监管的原则,银监局如进一步到重庆德恒证券调查就要和证监局进行协调,这就存在越权问题。就在监管部门为是否越权而犹豫时,德隆如被无数蚁穴侵蚀后的长堤,终于抵挡不了巨浪冲击而一朝溃烂。新华社 (责任编辑:康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