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其中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毛式背头乌黑光亮,大胖脸上泛着红光。他边走边向大家招手示意的时候,仿佛前面等他的不是被告席,而是人民大会堂的讲坛。”
1999年牟其中第三次入狱前这个令许多人至今依然难忘的细节背后,是他一以贯之的角色代入的错误。 尽管牟其中声称自己“不是一个具有政治情结的人,而是一个具有现代民主意识和强烈社会责任感的人”,但事实却一再无可争辩地说明他是一个始终都怀有强烈政治狂想的企业家,一个众人眼中中国式的“唐?吉诃德”。
事实上,在那些与牟其中同时代的企业家中,他并不是惟一一个具有强烈政治情结的人。甚至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商而优则仕”还是无数传统的国营企业经营者的最理想的归宿。但他无疑是一个极端化了的典型,在他身上有转型时期一代民营企业家的梦想和痛苦,问题和困境……
牟其中曾把自己比作传说中的无脚鸟,只能不停地飞翔,一旦落地生命也将完结。的确,从“大陆首富”到“大陆首骗”,曾三度入狱、数次沉浮的牟其中,从不曾改变的就是对其政治狂想和抱负的坚定追求。无论是第一次被判死刑后为给世界留下一句口号而冥思苦想的牟其中,还是担心有一天“受不了人生的凌辱”,而决心“壮烈地自焚,引起全国的注意”的牟其中;无论是想要把喜马拉雅山炸个大缺口,让冰天雪地变成万里良田沃土的牟其中,还是打算把雅鲁藏布江的水引进黄河,解决中原地区缺水问题的牟其中;无论是高举“为搞活大中型企业服务,振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旗帜的牟其中,还是坚信“世界上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的牟其中……他始终都怀着一种激越的政治热情,他认为自己对国家最大的贡献就是“空手道”。即使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第三次入狱后的牟其中依然关注着如何“改善湖北的投资环境,发展湖北经济”,并为自己制定了出狱后的“双十计划”----即出狱3年恢复期之后的10年之内,把南德建成以纯利润计算世界排名前10位的企业。对他而言,没有谁可以把他击垮,只要一息尚存,他就要为自己的信仰和主张不遗余力地“鼓与呼”。正如一个十分熟悉的他的人所说:他要玩“西希弗斯”的残酷游戏----费尽千辛万苦将一块石头推到半山腰,正在他为暂时的胜利而兴高采烈时,竟失手让巨石滚落山下,然后,他又奋力继续往上推,周而复始……
从历史的角度去看,无论是1982年就曾认识到“中国必须发展商品经济”,还是后来提出所谓的“一度理论”、“平稳分蘖”,牟其中似乎是一个与生俱来的思想者。事实上,在南德鼎盛时期,的确有相当一批中小企业主像“朝圣”一样,到他那里“汲取思想的养料,寻求致富的真经”。但作为一个企业家,“整个90年代漫长的经商经历中,除了‘罐头换飞机’之外,牟其中到底还做过什么盈利的商业项目至今是个谜。”吴晓波说他是一个很典型的集“思想启蒙的‘先知者’与商业运作的蒙昧自大者”于一身的人。而他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民间企业家身份与异端的政治姿态的错位”。正如曾任南德经济集团“首席顾问”的顾健先生所说:他并不是一个企业家,而是一个充满野心的政治投机分子,他的素质和他巨大野心之间的落差以及他所处的环境,注定了他不可能有成功的机会。
企业家应该离政治有多远?这可能也就是今时今日,我们重新审视牟其中其人其事的意义所在。 (责任编辑:毕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