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紫云,李乐,王晶
我国行政级别分五级架构。从管理学角度来讲,行政层次越多,效率递减。——刘仲藜
造成行政管理费用激增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缺乏行政成本核算概念。比如鞭炮“禁改限”后得到老百姓一片叫好,但是,由此而带来的管理成本有多大?花那么多钱办这么一件事情到底值不值得?——王伟
德国经济学家瓦格纳曾经提出过行政经费膨胀法则。 这个“法则”的基本内容是,政府的行政开支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而走高;当城市化进程进行到一定程度,或者是完成城市化之后,政府的行政费用开支就会下降。我国目前恰好处于高速增长阶段。——刘桓
“25年间我国的行政支出增长了87倍,平均年增长23%”——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参事任玉岭在两会期间的一个提案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在国家提倡建设节约型社会和服务型政府,财政支出加大对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领域投入的背景下,行政管理成本居高不下的现实十分引人瞩目。
阶段性的自然膨胀还是畸形膨胀?
《中国经营报》:有不少地方财政收入仅仅够维持“吃饭财政”(够发工资),而这些地方政府行政管理支出并没有减少。造成目前行政管理费用支出巨大的原因是什么?
王伟:原因之一是政府机构设置庞杂,机构设置多,管理成本就高。而机构设置问题当中最大的问题是现在我们管理制度和机构设置,在相当程度上还延续与计划经济适应的部门行政,而没有真正转变成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公共行政,所以出现很多部门交叉。同一件事情,许多部门管,但又不全部管。这种情况势必造成机构重叠,这是造成行政成本高的一个重要原因。
以公路管理体制改革为例,现在国外都是大部制,他们的交通部往往管理公路、铁路、航空、管道运输等等。而中国国内这是分属三个部来管理,机构设置多,“吃财政饭”的人能不多吗?
造成行政管理费用激增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缺乏行政成本核算概念。比如鞭炮“禁改限”后得到老百姓一片叫好,但是管理成本有多大?“禁改限”这个举措是好事,但是,财政花那么多钱办这么一件事情到底值不值得。与之相比,美国纽约也曾想通过法律允许放鞭炮,但是当时纽约市长并没有执行。原因是为了保证纽约社会治安,需要动用大量警力和经费。从这里可以看出他们的行政成本观念很强。
刘桓:德国经济学家瓦格纳曾经提出过行政经费膨胀法则,这个“法则”的基本内容是,政府的行政开支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而走高。当城市化进程进行到一定程度,或者是完成城市化之后,政府的行政费用开支就会下降。因为城市化的初期,城市管理的成本要远远高过农村的管理成本,这就会造成政府行政办公费用支出的绝对值和比例都开始迅速增大。
目前,是我国历史上城市化进程速度最快的时期。大量的农村人口进入城市,原先的一些乡镇在向城镇转化,而原有的城市规模在不断扩大,特大型城市的人口总量也不断增加。在这样的情况下,政府若想管理好不断膨胀的城市,就必须有足够的行政机构和行政办公人员,而维持这样一支队伍,保证该做的事都有人来做,是需要大量的财政资金支持的。
因此,从历史发展阶段的角度来看,我国行政管理费用支出的增长是必然的现象。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增长是合理的,要分清哪些是合理的,哪些是不合理的。
刘仲藜:在行政办公费用开支增长迅速的同时,我们必须看到,物价水平也在上涨。另外在办公手段的改进方面,政府近年来的投入也很大。例如无纸化办公,电脑设备的购置等等都会增加我们的行政办公费用开支。关键是要甄别开支的合理性,不合理的就应该控制。
《中国经营报》:我们横向对比一下,美国的行政办公费用的支出占财政收入的比例只有9.9%,日本2.38%,都比我们要低很多。究竟这个比例维持在多少,是一个比较健康的状况?
刘桓:这个差距应当这样理解,一方面是美国和日本这些发达国家都已经基本完成了城市化的进程,政府公共管理的职权已经从很多领域退出;但另一方面,我们应该看到,发达国家的经济总量要比我们大很多,而其人口要比我们少很多,这“一多一少”也会造成你所说的差距。
例如,美国的军费开支今年是4000亿美元,这个数字几乎相当于我们一年财政收入的总和,但是美国的财政收入的基数是很大的。同理,我们在国家行政管理职能方面与美国是基本相近的,那么即便我们要花的钱和美国一样多,但是由于我们财政收入的基数小,最终的比例就会增大。更何况我们行政体系的效率还不如美国,其支付的成本还可能更大。
压缩行政开支的现实途径是什么?
《中国经营报》:针对这几年来高昂的行政管理成本,从源头上和具体措施上有何解决办法?
刘仲藜:与行政费用相比,实际上事业费是大头。行政事业单位吃皇粮的有4000多万人,公务员800多万。这是中国特色,很多事情都是国家管国家包下来,而国外没有事业单位,管理思路不一样。而且我国行政级别分五级架构,从管理学角度来讲,行政层次越多,效率递减。与之相对应的就是五级财政,不仅要发工资,还有支出后勤、办公经费等行政费用,财政压力比较大。
王伟:第一,要有行政成本管理的意识,尤其现在提出服务型政府和节约型社会,这个问题已经引起党中央的重视,已经写入十六大报告当中。
第二,转变政府职能。政府职能结构决定着财政支出结构,其中也包括行政管理费用支出。以前政府管的事情过多,不该政府管的事情政府都要管,派生出来的机构也比较多。因此财政要养的人数庞大,实际上很多地方官员也深受其苦。
还有就是反腐败和进行廉政建设,提倡从政道德建设。中央颁发的《建立健全教育、制度、监督并重的惩治和预防腐败体系实施纲要》中提出,“探索制定公务员从政道德方面的法律法规。”这些举措都有利于从源头上控制行政管理费用铺张浪费。
《中国经营报》:裁撤行政机构是否是一个好的选择?
刘桓:不能单一地这么讲,因为目前我们还有相当多的公共管理职能必须也只能由政府负担。单纯裁撤机构,会造成社会公共管理方面的真空。况且,在这个阶段,我们不可能依靠民间组织和自律解决问题。所以,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从预算管理与执行监管方面下工夫。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国在预算管理方面的制度还是与国际接轨的。通过支出需要确定预算,但关键问题要强化后期监管,来保证科学严谨地执行预算。目前,工资奖金的监管严了,要在预算当中,不能超预算乱涨工资,但办公费用或者吃喝费用又开始抬头。
《中国经营报》:对于公务员的工资和总量,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些控制?
刘桓:这个问题不能一概而论。从我国目前的情况来看,进入公务员队伍的人员,通常属于社会精英阶层。因此,这些人的工资不可能太低,一个普通工人可能1000~2000元就够了,但普通的公务员可能就需要3000~4000元,“高薪养廉”是国际上比较通行的做法。
另外,我国在先前曾经提出过每年行政办公费用压缩20%的目标。但是在执行之后,却发现政府在公共管理方面的执行力严重弱化,因为我们毕竟还没有到政府权力可以从多数领域撤出的阶段。因此,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经历很长的历史时期。强化预算管理和编制管理,是目前比较现实的两个途径之一。
(责任编辑:崔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