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铁主席田北辰在记者招持会上

    香港九广铁路公司本周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治理危机。包括代理行政总裁黎文熹在内的5名总监及19名总经理级高管,在事先没有征兆的情形下发动“兵变”,矛头直指九铁主席田北辰“管得太多”、“要求透明度过高”以及“过多问责”,田迫于压力提出辞呈,之后在政府当局协调下,双方以新的管理架构握手言和,但黎文熹最终仍辞去代理行政总裁。

一周内事态急剧变化似已落幕,但其影响仍余波未平。

    四函策动“兵变”

    此次“兵变”起于九铁代理行政总裁黎文熹以个人身份,于3月9日傍晚向九铁管理局发出的一封信件,信中指九铁治理文化出现问题,并认为主席田北辰经常介入九铁日常运作,以致主席及行政总裁的职责混淆不清。黎文熹在信中要求,管理局必须正视上述问题。

    就在同日,九铁内部全部5名总监及全部19名总经理级的高层人员也随即分别向管理局联合署名发出两封信函,表示支持黎文熹的立场。

    除此以外,九铁多名经理级人员也准备好一封发放给员工的公开信,呼吁员工签名,据悉至少获得4000名员工的支持。这份公开信引述黎文熹去信九铁管理局内容,称近年员工压力大增,即使轻微犯错亦会备受责难；同时表示,公司内的“责难”文化给员工带来沉重压力,打击员工士气。

    各方看法不一

    据悉,四封信函所提责难文化包括：2003年底九龙塘路轨发现裂痕,田北辰要求将巡查由三个月一次加密到三周一次,但拒绝增加人手,使得员工疲于奔命；2004年,田北辰将延误20分钟的事故才需要通报改为延误8分钟就要通报,员工感到压力大增；董事局会议常长达6至7小时；如此等等。

    另一方面,田北辰则对九铁管理层政治触觉不足、透明度不高表示不满,他认为管理层不应该就有关问题不肯认错,即使无错也要认,以免犯众怒；他还认为,当今不能再以专业判断去营运九铁。

    分析人士认为,该事件起因除高级行政阶层不满田北辰管辖范围过大、要求过多透明度以及推行过多的问责之外,深层原因是酝酿两年多的两铁(九铁公司和地铁公司)合并问题。

    据悉,九铁行政阶层曾就合并后的职位问题多次向田北辰提出,要求政府公开承诺公平挑选两铁员工,但一直未有答复。行政阶层又指田氏在合并讨论中没有大力为员工争取权益。此外,田氏不止一次向黎文熹表示,部分高级行政人员需要撤换,亦直接触动有关高层。

    对于田北辰和黎文熹两个主要当事人,各方也有不同看法。香港行政会议成员陈智思表示,九铁出现这一尴尬局面,可能是主席和行政总裁角色分配不清所致。他认为,主席和行政总裁的角色应该分开,此前出现的九铁裂缝事件,属于日常运作,理应由行政总裁处理,而无需由主席出面。

    有分析人士也指出,九铁内部确实有一些陋习存在,早年甚至有“退休公务员俱乐部”的戏称。此类观点认为,田北辰也只是希望作出有关改善,管理层的“逼宫”做法不合适的。

    事态峰回路转

    矛盾公开化之后,香港政府发言人就事件发出三点声明,其中表示,各方必须加强坦诚沟通,求同存异。

    不过,田北辰于3月12日突然以顾全大局为由,宣布已向当局提出请辞。在记者会上,他以“意想不到”及“不幸”来形容管理层沟通出现的问题。

    田宣布请辞六小时之后,黎文熹也召开记者会作出回应,指去信管理局是对事不对人,从没有要求有人辞职。同时也否认双方出现沟通问题。

    3月14日,在政府有关部门协调下,九铁管理局经过经过三个半小时的会议,田北辰与黎文熹分别向管理局表明立场,同意管理局提出的大原则,即调整董事局主席和行政总裁新的分工,主席带领九铁管理局工作,就策略性及方向性问题发言,行政总裁负责日常运营,担任日常营运发言人。双方均予留任。

    具戏剧性的一幕也在当日发生。管理局开会协调期间,20名九铁高层突然到场召开记者会,力撑黎文熹。田北辰虽然在会议上表示同意让步,但会后得知此事表示愤慨,一度坚决要求辞职,经有关当局协调才最终在15日与黎文熹握手言和。20名到场“挺黎”的高管则被指有违纪律。

    此后不足24小时,黎文熹突然宣布辞职,表示为20名高管的行为负责。当日带领高层“挺黎”的主要人员九铁事务总经理黎启宪被解雇,其余19名管理人员均遭警告。政府随即委任现年72岁的前工务司兼前九铁高层詹伯乐为行政总裁。“兵变”事件由此渐似平息。

    两铁合并提速

    分析人士认为,九铁“兵变”事件,会使香港政府当局加快两铁合并的步伐。田北辰在“兵变”爆发之后也承认,明白两铁合并一事悬而未决会增加员工的焦虑及不安。香港立法会交通事务委员会主席刘江华表示,此次事件将加速两铁合并步伐,并认为合并之后形成新的管理架构,对于两个铁路公司都是好事。

    各种迹象显示,这一过程已在积极酝酿之中。首先是香港政府在上月公布的预算案显示,政府最快将在明年把“出售”九铁的资产入账；地铁(0066.HK)行政总裁周松岗日前也表示,公司已预留资金作两铁合并的需要。

    香港环境运输及工务局局长廖秀冬在立法会会议上指出,当局将尽快处理两铁合并事宜,预料将在两个月公布具体内容。

    不过,两铁合并的形式目前仍未十分明朗。香港特区政府此前已原则上同意采取租赁方案,即由地铁租用九铁资产,初步构想租赁期约为10年。不过有消息指出,租赁仍只是考虑中的方案之一。

    待解的案例难题

    兵变事件似已落幕,引发的反思却余波未了。分析人士指出,九铁事件不能简单看作人事矛盾,深层问题在于公营企业的企业治理改革。

    董事局主席和行政总裁如何形成合理的管理架构无疑是其中一个关键。实际上,目前香港不少公营机构均在实施管理架构一分为二的改革,负责公司大方向及监管的责任落在董事局身上,日常经营则由管理层负责,香港证监会也即将分拆主席职务。分析人士认为,九铁作为实施管理架构“一分为二”改革的公营企业,此次“兵变”事件为改革完善公司治理提供了借鉴。董事局和行政总裁之间既有相互制衡,也有相互消耗,求得两者的平衡并非易事,毕业哈佛商学院的田北辰,显然也没有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