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年国庆节前,《中国企业家》杂志和爱立信公司组织了一个由近 20 位CEO 组成的代表团访问北欧大企业,学习人家的经验。

    在哥本哈根的日程里,有半天是考察嘉士伯。有两处见闻我觉得很有启发。一处是在

    嘉士伯的生产区。生产区大门两侧各是一尊大象的大理石雕塑,其中一尊大象的一只脚下踩着一只足球。据嘉士伯方面的陪同小姐介绍,嘉士伯创始人——我们通常所说的老板——有一儿一女,因为身处北欧寒冷地带,儿女们都喜欢大象。其中,儿子又酷爱足球。所以,当这片厂房落成的时候,创始人就让人在大门两侧格外做了这样的安排。自然,我们透过这两尊大象以及足球,可以去想象一个非常慈祥的父亲情怀。这种很生活化、很生动的情怀与啤酒这个行业的某种关联,我们也尽可以充分想象。

    但是,当我们进入到嘉士伯办公本部的写字楼时,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情景。写字楼有一个面积不大的门厅(很难称之为大堂或大厅),门厅正中央靠墙的位置是一尊金属雕塑。雕塑不到半人高,金属底座上是一柄立着的刀锋朝上的西式用刀。刀口有两个匍匐的小人形。整个雕塑让人一见便会联想到“刀口舔血”这句成语。我想,西方词汇可能不会有这样的词语,但我猜这尊雕塑的本意和我的理解应该不会有太大差异。假如是这样,那么这尊金属雕塑的目的在于昭告嘉士伯的员工：商场险恶,危机四伏,是提倡竞争和保持危机意识的。

    与生产区门口那两尊柔情似水的大象相比,这尊金属雕塑的冷峻几乎可以说寒气袭人。有意思的是,这么两种反差巨大的感觉,被嘉士伯有机地糅合在一起。事实上,我们在嘉士伯所接触到的人,也传达着这样一种有机统一的感觉。譬如,当我们应主人之邀品尝啤酒的时候,对方陪同人员所表现出的很生活化的那种活力,无疑让我们体会到嘉士伯企业人性化的一面。而当对方在多媒体会议厅向我们介绍嘉士伯的成长历史和全球竞争策略的时候,则又让我们联想到门厅里那尊“刀口舔血”的雕塑。

    以一般的理解,我们会愿意把这称之为企业文化。但我更愿意理解为这是企业的多年积淀,是种内力。我们不能忽略嘉士伯已有百年历史的事实。很多企业不用说一百年,二三十年就暮气沉沉了,而嘉士伯正是靠了这种有机的统一,至今保持竞争力。

    中国有句老话：“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内外兼修是一种实力,刚柔并济怎么来的呢？百年积累。中国企业可能要有这种意识。北大教授张维迎先生也许是近年来对中国企业提出忠告最多的学者。同是这次去北欧出发的时候,在首都国际机场的候机厅里,张维迎开玩笑说：“好多企业得意太多。”然后他说按他陕北老家的土话说：“桃树活三年不算活,枣树死三年不算死。”按他的看法,中国企业桃树多,枣树少。无须自豪。

    联系到嘉士伯的雕塑,我想道理是正确的。但是种枣树要耐心,因为它长得慢。但同时它也结实。结实了就不容易“无可奈何花落去”,结实了就可能成为百年老店。(作者为北京丰收企业管理顾问公司董事长,CEO·飞行日记每逢周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