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限制,货源越紧张,越方便中间商操作。”陆先生对《第一财经日报》说。陆先生在江苏省张家港市长年做原木贸易,他觉得以后大贸易商们的价格操作空间会更大。

    陆先生说的“限制”,是指4月1日起我国开征的实木地板消费税目。

    而3月28日,国家林业局有关官员也对本报表示,要坚决打击木材非法采伐和贸易。

    在对进口盗采原木一片“喊打”声下,记者进入张家港进行调查,当地的原木交易并未受到影响,只是所有采访对象对“盗采”一事都不愿多谈。而由于产生更多提价空间,当地原木大贸易商都显得很兴奋。

    一艘马来西亚归船

    3月29日,绿色和平组织发布调查称：非法木材贸易是通过伪造原产地证明进行,其中印度尼西亚贸易商,由于印度尼西亚的原木不允许出口,便伪造原产地证明,让盗采原木经由马来西亚,再经中国江苏省张家港市入关(见本报3月30日A4版报道)。

    调查发布3天后,4月1日12：00,在经历了12天左右的航程,一艘上海船务公司的散货船“宝来”(化名),从马来西亚归来,停靠在张家港码头。

    “宝来”是一艘1978年出厂的船只。六七年前开始,它一半的航次在运送原木,其载重量在1.5万吨,大约可以装1.6万立方米木材。“木材的运价相对其他散货要高。”船务公司的人向《第一财经日报》解释。一般新船是不会运原木的,因为对船的损害比较大。

    理货员苏先生从1990年起,就在张家港与进口原木打交道了。“原木进口量,这些年一直都在增长。我在张家港的理货服务,有一半与原木有关。”这天,他登船为“宝来”理货。他告诉《第一财经日报》,从马来西亚回来的船,1万多立方米的木材运量算是很大了,一般是7000立方米左右。

    张家港多年是国内海运第一大原木进口口岸,进口原木主要来自亚太地区“天堂雨林”等原始森林,主要出口国包括马来西亚、巴布亚新几内亚和加蓬。“宝来”这次载回两种原木,柳桉和山樟。

    “如果从马来西亚运回来的是菠萝格(又名印茄木),那肯定是从印尼(印度尼西亚)盗采的木材,因为马来西亚没有菠萝木。”一家木材贸易公司的张老板告诉记者。

    菠萝格是东南亚和太平洋岛屿上最珍贵的树种之一,但也因为它高昂的价格而受到大量采伐,用作生产高级木地板、家具、木门、甲板和饰架等产品。

    国内的木地板市场,80%都以菠萝格作为原材料。张老板说,他基本就做菠萝格的经销,货源主要来自巴布亚新几内亚,“销量大,而且业务稳定。”

    来自“天堂雨林”

    根据世界银行的报告,位于亚太地区的“天堂雨林”里存在着极为严重的非法采伐现象。根据2004年印度尼西亚的官方数据,非法采伐的比例将很可能达到80%。英国“环境调查机构”和印度尼西亚环保组织Telapak在调查中还发现,非法采伐的木材往往通过非法途径出口到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国家。

    在张家港港区做木材贸易的大多数经销商,他们都知道从东南亚走私回来盗采原木的情况,不过他们都说,“可那都过去了。”上述陆先生表示,其所在的木材贸易公司曾经经营大部分的印尼菠萝格,“印尼海啸后,印尼政府开始打击盗采原木,我们就不做了。”

    “风险很大,没有谁愿意做非法贸易,那都是供货商的做法。”陆先生说。

    在张家港一家原木物流公司的朱先生说：“印尼盗采的原木,都是由印尼军舰运送至公海,交给进口方。”这些盗采原木在张家港海关通关时,手续都是齐备的。原木供货方,会为印尼盗采的原木,购买马来西亚的原产地证明。“办理马来西亚原产地证明,运送一单原木,需要花费一两万元人民币。”由于证照齐全,张家港当地海关稽查起来,难度相当大。

    有数据显示：2003年,是张家港原木进口的高峰年,达到了380万立方米；2004年,进口数字大幅降至280万立方米；2005年进一步跌至250万立方米。“有一部分原因是进口原木分流至扬州港。”张家港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向记者解释。

    目前,进口原木的用途主要有两种,生产地板或者胶合板,由于胶合板的需求量近年大增,而其生产基地在山东临沂,这部分原木从扬州港(长江北岸)进关。

    等待的原木

    马来西亚进口的柳桉和山樟,从“宝来”的船舱,被吊到码头候着的拖车上,被运到离岸百来米或更远的港务集团露天堆场。

    记者看到港区露天堆场中约6万平方米场地,堆满了原木。一些经销商会热情主动地告诉你,“我用车带你去看木头吧,你走着看,一天也看不过来啊。”在港区的小小港湾里,水上还飘了一大片木头。几根、十几根用大铁丝箍着,就像一个个木排。暂驻港湾的小货船船主们走在木头上抓鱼,他们告诉记者：“从去年开始,水里飘的木头也多起来了。”

    张老板每天开着一辆小面包车,陪着客户在堆场里转,“有些木头,在这里会待上很长一段时间,等待最好的行情再卖。”在露天的堆场里,密度高的原木可以放上好几年不坏,密度较低的也可放上大约2年。

    “做原木是不会亏的。”张老板说,特别是与供货商有接触的一手经销商,而张老板只是一个小经销商,只能做二手甚至三手的买卖。也从中获利颇丰。

    4月1日起,国内对木地板开增5%的消费税。“这不会减少原木的需求,而且原木的价格只跟供应有关,供应多了价格会下跌。”张老板说。

    自上个世纪末我国启动天然林保护工程并实施了原木进口“零关税”等一系列财税政策之后,原木进口数量逐年递增,而且,占国内木材产量比例也越来越高。据海关统计,2005年我国原木进口2936.8万立方米,比上年增长11.6%,占同年国内木材产量的62%,弥补了国内市场缺口。

    由于印度洋海啸导致东南亚木材市场木材货源供应偏紧,一系列原因造成原木价格快速上扬。但是,中国的原木进口总量一直没有减少。“原木是一种生产资料,市场太大了。”陆先生说。

    业内预计,10年后我国年木材的消费量方会达到国际平均水平,届时我国年木材消费量将达3.5亿立方米,木材的缺口量达1.5亿立方米。

    安信地板公司在媒体上发表看法：实木地板是一种高档消费品,在环保意识较强的发达国家,实木地板的零售价比我们国内要高很多,国内的实木地板零售价格约为发达国家的1/3,这次国家开征消费税后虽然实木地板市场价格肯定会上涨,但与国际市场相比并不高。

    华人木材交易网

    张老板在张家港港区不远的“名人山庄”租有办公室,“就一间单间,年租金大概15000元。”

    “名人山庄”大概30个房间,住满了木材贸易商。隔壁一边“金三角”近150个房间,另一边临街的一排门面店,也全部被木材贸易商租光了。

    “2004年前后,全国各地到这里来做木材生意的特别多,这里的房租涨得厉害,单套租金都翻倍了。现在房子供应多了,房租才基本稳定了。”木材理货员苏先生说。

    “聚集在这港口的,包括那些不知道是转第几手的大大小小经销商,要有几百家。不过真正能直接进口原木的大经销商,也就三四十家。”港务集团下属捷信物流中心经理钱滨海告诉记者。

    “大贸易商都是外地的,台湾、香港地区的不少。”张老板说,“自己直接进口原木,资金要很雄厚。”而陆先生表示：“资金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在这些原始森林国家的关系网,尤其活动在马来西亚的贸易商都是积累了很久的关系。”在他看来,真正大的贸易商屈指可数,就那么几家,他们在出口国都有“山头”。

    苏先生说：“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在马来西亚的港口码头,和张家港港口码头一样,也都有华人公司驻点,形成了华人村落。”

    “国外港口木材贸易市场主要都是华人,其他国家的人要木材,也都是通过那些华人来操作。”陆先生说。

    今年1至2月,有统计数据显示：张家港原木进口32.1万立方米,总值7329.9万美元,与去年同期相比,分别增长42%、72%。“增长的主要是非洲材,来自加蓬、喀麦隆、马达加斯加。”上述张家港有关部门工作人员介绍。

    但是该人员认为,这两个月的情况,不能代表全年走势,“目前,原木出口国不限制的居多,但是情况正在变化。马达加斯加之前是不限制原木出口的,但今年2月开始限制了。”

    宝来船务公司的工作人员在出口国运木材时,会听到马达加斯加当地人说：“木头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