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断行业高工资造成行业收入差距太大的问题，已经引起上下的广泛注意。某市电力公司一名普通职工，月收入竟然相当于全国职工年均工资的10倍。不要说10倍了，就是5倍6倍的全行业平均工资差距，也是非常厉害的收入差距。

在这种情况下，平均来说一个人的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怎样，不是看他对社会的贡献，而是看他能否进入垄断行业。劳动市场上这种扭曲的激励机制，侵蚀了社会分配的贡献原则和效率原则，造成行业间巨大的社会不公。除了制度以外，人是最重要的社会资源。劳动市场的资源得不到有效率的配置，一定会拖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后腿。

　　上次介绍了经济学的“零利润定理”，说的是竞争行业生意一定越来越难做，竞争行业的平均利润一定要趋向于零。这是规律，没有办法。要想“日子好过”，就要不断创新。如果你能够不断做出新东西来，不断创造符合市场需求的新产品，居民的货币选票就会投向你，你的日子肯定好过。这就是“零利润定理”的积极意义，即对于创新的鼓励。

　　与竞争企业截然不同的是，垄断企业嫌赚头小了的时候，首先就是想办法提价。提价以后，企业“效益”当然就上去了，哪怕社会效益因此遭受很大牺牲。垄断企业“想办法”提价，曾经是说提就提，一句“经上级批准”或者“奉上级指示”放在前面，再不必顾忌什么。现在面对民众的觉醒，则多半是通过叫苦来提价，成本上升啊，没有办法啊，等等。可是竞争企业生意难做得多，他向谁叫苦去？他不会叫苦，因为叫苦也没有用。从现象上来看，垄断企业叫苦反而比较多，原因就在这里。

　　市场本身，可以说是“惟利是图”的，引导资源哪里好赚钱，就奔向哪里去。单就全社会的财富创造而言，这没有什么不好，因为可以创造比较多的财富。问题是创造的财富怎么分配？在财富分配这个重大问题上，市场是向经济的强者倾斜的，常常表现为“赢者通吃”的倾向。所以，如果社会分配单凭市场来做，将造成巨大的贫富差距，影响社会和谐与稳定。

　　现代社会，不要说垄断带来的行业贫富差距是必须解决的问题，就是本事大的人和本事小的人的贫富差距，也在调整和控制之列，务必掌握好度的问题，特别是不能让弱势的一方活不下去。贫富差距长期处于危险边沿的社会，是不稳定的社会。社会如果不稳定，发展就无从谈起。一般认为贫富差距太大就是社会不公，道理就在这里。

　　鼓励和保护竞争，实现社会公平，是政府在经济方面的主要职责，也是国家和民族的长远利益所在。正是出于鼓励竞争和实现公平的考虑，发达市场经济国家不但非常严格地规制电力、烟草这类受权垄断的企业，而且严格规制微软这样依靠技术实现垄断的企业。

　　需要清楚的是，垄断造成的这种贫富差距，和改革开放之初“先行先富”的情况不同。虽然那时候也有一种先行和后行的整体差距，而且当时后行的许多人也有不满，也有许多嘀咕，不过从道理上说，先行先富，正是经济体制改革的要求，正是后来我们经济腾飞的第一推动力。想想原来把国民经济拖到崩溃边沿的僵化局面是怎么解冻的，我们就不能不承认先行一步的人贡献很大。如果社会不鼓励不奖励先行的人，难道反而奖励因循守旧的人吗？经过二十多年改革开放的熏陶，群众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所以虽然当初后行的一些人曾经嘀咕，曾经不理解，但是最终他们不会指责先行先富的行为。

　　对垄断现象的严格规制，只有在权力制衡的法治社会才能够做好。行业收入差距太大的问题之所以难以解决，症结全在这里。问题是我们虽然知道权力制衡的法治社会是比较理想的社会，但是对于怎样走到这个远景，还需要认真地做许多深入的研究。这是急不得的，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一些部委负责同志能够和广大人民站在一起，奔走呼号，我们应该向他们表示敬意。

　　(作者系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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