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模式没有好坏之分,只要适应本土环境、GDP与民间财富共同增长的经济模式就是好模式。这就跟“无论白猫黑猫,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道理一样。
就市场发展本身而言,从来也没好与坏的绝对标准,有的只是后人对其成功与否的总结性陈词。 没有人对英国宪章运动时期的重商主义提出异义,要求在英国土地上移植法国的重农主义;也没有人对17世纪的尼德兰金融市场发表高论,认为这种原始的借贷与期货方式杂乱无章。其原因就在于,受制于当时经济与技术条件、市场规模,英国与尼德兰只能发展出符合自身要求的独特的经济模式。
回过头来说目前的国内,有一个经济热点话题是温州模式与苏州模式的比较和质疑。本来,两个不同区域的经济模式并无比较之必要,只要温州人自己觉得合适,并从这种经济发展模式中得到巨大的实惠,外人就无从置喙,也无权强行改变。官方数据显示,虽然温州GDP只是苏州的1/3,但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却是后者的1.2倍,农村居民的这项数字则相当于后者的80%。这种藏富于民的模式正是许多人孜孜以求却难得的,尤其值得珍惜。
由于其民间性与内生性,温州自下而上的经济模式天然与本土环境融合无间,因此生机勃勃。温州人不仅在打火机、眼镜等市场赢得了国际竞争优势,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条。例如在温州柳市镇已经形成高低压电器产品的完整产业链条。不仅如此,在充分竞争的市场上形成的各种行业的商会等,是屈指可数的成熟的民间自律组织样式;而温州金融业不仅历尽劫波终不倒,还成为央行设定利率的重要参考指标。这说明货币的价值在此得到了最为精确的衡量。如此模式,既无滞胀之虞,也无结构性矛盾,称得起健康二字。
但对温州经济模式一直伴随着“低小散”的指责,对于习惯于大手笔的人而言,温州经济确实令人难以忍受。但难以忍受就是改造被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经济模式的理由吗?这种想法所透露出的霸道气息更令人难以接受,也注定不会成功,因为经济模式如果不能契合本地土壤,再先进也会半途夭折。
不可否认,温州经济模式确实存在“低小散”的问题,这是温州的劳动力素质、民间金融的规模等制约因素作用而形成的,也有外界与体制阻击的原因。最明显的例证是,当温州模式发展到一定阶段,对劳动力、资金等资源要素的自由流动有了更高的要求。大约220万温州商人(占温州总人口近1/3)携带着数以千亿计的资金,在中国乃至全球各个角落,为自己创造着财富,也为当地创造着GDP、税收和就业机会。这是温州资本突破地域与资源束缚的艰难努力。
我们本可以希望温州模式这一内生的市场经济模式,作为火种播洒到各地,但不幸的是,温州人的这一努力屡屡受限。温州商人的突破不仅受到地域分割、产业规划等等限制,还受到内部阻击:当地政府也并不欢迎外迁行动,因为这些产出无法计入当地的GDP。当地一份文件还宣布:与世界500强企业合资合作,投资强度达到一定要求的,土地价格按同一地段综合价下浮20%;与世界相关制造业龙头企业合资合作,投资强度达到一定要求的,土地价格下浮10%;特别重大的合资合作项目,用地实行一事一议,可享受更加优惠政策———这意味着温州本地好不容易形成的公平竞争的环境将受到严峻挑战。
稍懂经济学知识的人都清楚,资源不能充分自由流动与竞争不公平意味着什么,因此,温州产业经济的“低小散”既有目前经济发展劳动力限制等方面的原因,也是各地市场围城普遍存在的必然结果,这不是温州经济模式的错误,而应被视为无奈。
在这一情况下,社会需要做的是为温州模式的继续发展扫清障碍,使之摆脱“低小散”而走向“高大全”,而不是加之以更多的束缚,用威权经济模式代替民间市场经济模式,这就像把美国模式强行移植到英伦三岛,让人匪夷所思。 (责任编辑:崔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