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成

    近来,关于农业银行改革的争论很多。虽然各种意见分歧很大,但有一点共识取得了最大“公约数”,这就是,农业银行必须进行股份制改革,而留给农业银行改革设计时间却越来越少了。时间太少,难免仓促,正是当前农业银行股份制改革面临的最大风险。虽然金融业高层从来没有谈过国有银行股份制改革的时间表,但局内人都明白：2006年年底,对

    外资银行全面开放人民币业务的时间点,就是“大限”。

    股份制改革的实质在于现代公司治理结构的转变

    现在,五家国有商业银行中的四家已基本完成股份制改革,其中交通银行、建设银行和中国银行已经在香港联交所上市,工商银行的上市计划也已确立,唯独剩下的就是农业银行。从近期讨论的情况看,农业银行的改革方案虽有雏形,但仍然只是“靶子”,不但没有成型,而且分歧和争论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种争论在平常时期可能对最终出台的方案可行性大有益处,而在当前,由于时间紧迫,讨论的参与者越多,“是非”可能越难以辩明,给决策者的决断也增加了难度。结果将是：争论“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唯一有利的是外资,因为他们可在参与战略合作的问题上提高要价。

    对银行业的股份制改革来说,有外资战略合作者参与的是股份制改革,没有外资参与,只选择内资特别是民营资本参与的战略合作,也是股份制改革的重要选向；选择上市募集资金是改革成功的标志,选择在银行员工内部和通过非市场的方式募集资金,建立股权多元化的公司治理结构,也应被认可为是股份制改革的一个方向；不能认为五家国有银行都上市才算是改革大功告成,留一家暂时不上市,特别是不选择境外上市,等条件进一步成熟后直接境内上市,也未尝不可。股份制改革的实质在于真正实现现代金融公司治理结构的转变,能够促成转变,股份制的道路选择很多。

    目前,由于时间紧迫,我们只能采取两害相权取其轻,选择风险最小的方式来进行改革设计,这就是在关键的时间段,必须保留国有资本和中央政府的控制权。坚持国有资本控股,中国人控股。在这个前提下,有外资愿意做战略合作者我们欢迎,若要价太高,我们干脆把战略合作者的“便宜”全部让与国人。

    金融稳定是改革攻坚期的大局

    为什么要强调农业银行股份制改革必须选择无碍大局、最利于稳定、对国民经济伤害最小的方案？认识这个问题就不能不谈中国金融业改革所面临的最大风险。大家知道,金融业改革今年面临两大风险,一是人民币自由浮动的压力,二是外资银行在年底就可全面经营人民币业务,这两大风险会不会因为国有银行的股份制改革失控而交织在一起,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为什么我们要改革金融体制？因为我国的金融业最脆弱；为什么WTO谈判外国人一再坚持我国金融业必须全面开放？因为他们看准了借金融自由化、全球化而一举控制中国金融命脉的可能性。一个脆弱的金融体系在WTO的“保护期”就要失效之前,最需要做的是什么？维护信心。

    现在,由于热钱充斥,金融市场已经有或大或小的泡沫,外资虎视眈眈。他们在兴风作浪之前必须要做的事就是打击信心。而要做到这一点,第一步要做的必然是掌握更多的金融资源或筹码,这就是借放开人民币市场之机,大举占领人民币的市场,拥有更多的市场份额。怎样做到这一点？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打着“全面经营人民币业务”和“积极参与中国金融业改革”的旗号,对金融业进行兼并收购。

    怎样才能最隐蔽、最迅速地完成对中国金融业的大收购呢？分而治之。这就是我万万不能同意一些所谓金融学者精心设计的农业银行“省域分拆”方案的道理。将庞大的农业银行分拆了,不仅可能造成中央失控,更有利于外资金融的隐蔽收购、战略收购,挑好的收购,烂摊子留给我们。

    那么,怎样才能在WTO的“保护期”失效后,继续保持国人对国有金融业的信心？除了采取有限的保护措施外,最重要、最可能的措施就是避免大折腾。“省域分拆”方案比较整体改革的方案无疑属于大折腾,其可能引发的现实风险和滞后风险不可低估。

    信心是金融最重要的无形资产

    长期以来,我是最坚决主张金融自由和全面开放的。但我深知,这是未来式、渐进式,急不得。特别是在关键的时间点上急不得。今年的金融改革就面临这样关键的时间点。

    世界上许多尊奉“金融自由化”的国家,政府并非不干预金融、不控制金融,当市场可能出现大幅度波动,特别是可能引发市场信心动摇时,政府的力量会毫不犹豫。

    到今年年底,我们一方面必须加速人民币改革,另一方面又要应付外资全面进入金融业,此时,正是市场判断力和信心最容易出问题的关口。在最容易发生危机的时间点,必须强调控制,任何可能动摇对国家金融体系信心的事坚决不能做,对国有银行的改革设计更要慎之又慎。

    相比外资金融的许多优势,我们的国有银行特别是农业银行有什么优势,就是网点和客户资源优势,从城市到乡村,农业银行有最广大的人脉资源。所以,设计农业银行的改革方案,必须考虑怎样保持优势,扬长避短。特别是在外资金融全面进入中国市场争抢人民币业务时,设计有利于农业银行稳定的方案,才能有利于稳定国人对金融体系的信心。显而易见,这个无形资产是不能用数字去计量的,比农业银行的所谓巨额坏账更值得引起重视。因此,农业银行的股份制改革绝不是所谓“利益集团与决策层的博弈”,而是事关中国金融业未来的大是大非问题。农业银行的股份制改革有必要整体进行。

    当然,在短短六个月的时间内,已没有可能让农业银行按部就班地像其他几家国有银行那样到境外上市。特别是寻找外资战略合作者方案,现在被媒体舆论一炒,农业银行寻找外资战略合作者的处境更难,人家要价越来越高,最后只能逼农业银行比前几家国有银行更“贱”地卖。

    国内资本市场也是完善良好的公司治理结构的用武之地,引进外国战略投资者与打造国有商业银行的核心竞争力并无必然的逻辑联系。完善现代金融业公司治理结构(多元化股权结构)未必一定要境外上市、今年上市。(作者为中国农业银行总行高级经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