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为太平洋证券总裁助理)
当前,人民币升值压力有增无减。许多人将人民币升值压力归因于贸易顺差,并认为,顺差的根源在于劳动力价格低廉云云。
这样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不充分、不全面。因为我们不得不追问劳动力价格为什么低廉。 毫无疑问,问题的答案需从经济增长理论中求解。
汇率本质上是各国商品价格的比值。然而我们在研究这一问题时,容易拘泥于商品价格本身,而缺乏对其价格组成结构的深刻探究。同样一个汉堡包,中国和发达国家之间相差6倍。于是,购买力平价说者认为,人民币应当相应升值6倍。这一观点显然不能接受。发达国家汉堡包价格之高,不是高在面粉、白糖、沙拉酱和鸡肉。因为这些都是绝对的可贸易品,都可以从中国进口,事实上,类似商品在西方价格同样很低。其价格之高,高在人工工资(特别是高级管理人员工资)、高在土地价格。
从根本上讲,人工工资高,同样根源于土地价格。地价高,全部的生活成本就高,老百姓自然要求高的工资,否则难以度日。
从长期看,除了土地,所有要素都是可贸易品。随着交通事业的发展,大部分商品均可以被自由地交易;劳动力相当程度上也实现了“可贸易”,高级劳动力更是如此,可以自由地穿梭于世界各国;尽管各国普遍设置技术壁垒,但技术贸易发展日益加快。唯独土地,是最严格的非贸易品,并高度决定着可贸易品的价格。因为土地价格是所有生产成本最综合的反映,土地价格上涨必然最终推动其他价格的上涨。
由此观之,笔者认为,汇率从最本源的意义讲,是国与国之间的土地价格比值。人民币币值低估,表明中国的土地价格被低估。人民币升值压力,真正反映的是,经济发展提出的土地价格上涨的需求。
然而,中国土地价格为什么这么低廉呢?
直观而言,中国污染成本极低,相当程度上降低了土地的租金。换言之,只要政府大幅度提高污染成本,土地价格就必然大幅提高。
溯及历史,土地价格低廉,与当年土地改革及后来很少交易有关。当年的土地改革,从地主手里夺回了土地,平均分给公民,这实际上降低了土地的稀缺性,使得土地价格大幅降低。在后来,土地极少参与交易,价格的发现机制难以建立。因而,土地持续维持低位。这实质上综合化地降低了老百姓的生活成本。农村人口因而大幅上升,最终导致当前我们拥有足够多的初级劳动力。
然而,经济发展,又必然要求土地呈现一定程度的集中,交易因而产生。在这种情况下,土地价格往往会走出一条S形曲线。即在早期,土地价格会缓慢上升,但是到了一定时期,土地价格就会加速上升,甚至极其陡峭。最后,又会趋于平稳。
进一步拓宽视野至国际。一方面,国际贸易一定程度上是国与国“土地”的交易,交易越广泛、越频繁,土地价格的发现机制就越充分,从而要求土地重新定价。另一方面,就具体的土地交易本身,也会因为全球化因素,进行参照定价。正因此,才会有“上海是世界的上海,而不仅是中国的上海”之说。
有趣的是,因为土地的稀缺性,土地价格的上升往往推动经济的短期繁荣。日本在上世纪80年代,人均GDP快速上升,相当程度上都是土地升值的结果。然而,快速的升值对于经济的长期发展可能是很不利的。诚如前文所述,土地价格是个综合指标,一旦大幅上涨,会高度影响经济增长要素中的劳动力及资本价格,如果技术不能相应跟上,那么这一国家的竞争力很快会被削弱,或者被别国替代。
正因为土地价格快速上升可能引致经济的短期繁荣,因此,货币升值压力会更大。换言之,土地价格上升可能与货币升值相伴而行,直至土地价格上升到足以消除升值压力。然而,土地升值和货币升值往往会出现矫枉过正,这对进行经济调节提出了极高要求。
总之,汇率问题本源上是土地价格问题。于是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土地的流动性不佳,但是外资仍然优先考虑。 (责任编辑:崔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