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高校用高额奖学金和内地高校抢生源,一些长期靠国家权威和国家拨款“钦定”的、从不知竞争为何物的名牌大学开始觉得自己和香港高校处在“不公平竞争”之中,甚至有北大校方认为应该把香港高校在内地招生纳入现有的等级序列森严的全国统招计划。

    很多人冀望于香港高校内地招生能够冲击现有的高校招生体制和奖学金制度,但我对此并不乐观。被国家开小灶的名牌大学不可能有竞争的压力,从而也不会有改革的动力；被政策和法律当作“后娘养”的民办高校则不可能有竞争的能力,虽然能够在现有体制下喝些残羹冷炙,但随时得提防“出头的椽子先烂”,因此同样也不会有改革的动力,甚至不敢有改革的冲动。

    国内名校一方面在抱怨和香港高校的竞争不公平,另一方面却在大量放弃国内的优质生源。比如,随着1.3亿以上流动人口在全国范围内的流动,2000万至3000万流动人口子女的就学和高考问题却从来未被内地高校放在眼里。内地处在义务教育阶段的中小学生总共有2亿人左右,人移动而户籍不能移动的“移民二代”正好是其中的十分之一。以百分之五十升入高中计,他们中每年将有110万人以上要参加高考,但由于现行僵化的户籍制度和高考制度所限,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只能回到“原籍”读书和考试,否则便会成为“高考移民”丧失考试资格。香港高校其实根本用不着和内地高校争生源,被内地高考变相“抛弃”的“移民二代”里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才富矿。

    再有,内地现行的统一高考制度是“一考定终身”,与各大学自主招生不同,学生平时的学习成绩和各项表现都不作为高考录取的参考,考生临场发挥不好或者因病缺考等等,也都没有补考机会,因此,事实上每年都会有一些优秀考生因为种种原因导致落选,这些人里面也有挖掘不尽的人才富矿。

    此外,内地高考本身,从题目的灵活性、公平性和开放性等方面也有待改进,香港高校不必因循守旧地跟着内地高校的招生步伐。

    香港高校近年来有意识地把内地招生名额向不发达地区倾斜,我以为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这不仅可以避免“抢生源”的指责,而且事实上也由于内地各名校纷纷在“重点大学地方化”的堕落过程中对不发达地区的招生名额越来越少,导致不发达地区空出大量的优秀人才。香港高校把招生名额向那些地方倾斜,无疑获得优秀人才的概率会加大。

    在此基础上,我希望香港高校的视野更开阔些,不仅要看到不发达地区的人才富矿,还要充分地看到内地现行高考制度下,不合理的高考录取制度和不合理的户籍制度双重作用下,优秀可塑之才的大量“遗珠”,对于不能及时参加高考的“移民二代”,或者因高考临场失利的优秀考生,香港高校完全可以不必亦步亦趋地步内地高考制度的后尘,而是应该另起炉灶,启动香港高校的内地考生联考制度,人口不分贫富贵贱,户籍不分南北西东,统一参加香港高校在内地举办的联考,香港各高校再参考联考成绩,结合学校自身特点进行自主招生。目前香港高校跟在内地高校在全国统一高考的一张卷子后面取人的做法,虽然和内地高校相比,其“状元崇拜”的意味已大大降低,但总体上似乎仍逃不出“应试教育”的巢臼。只要以更开阔的视野看中国现实,香港高校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事实上,美国高中生申请大学入学的ACT考试制度已经在中国抢滩。可以肯定的是,对于内地应试教育冲击最大的,不是每年几个留学名额,而是像ACT这样的新型联考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