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二季度GDP实际增长率达到11.3%，虽然整体GDP增速在加快，但是内需的贡献率却在降低。因为今年第一季度贸易顺差与去年相比增速是36％，但到第二季度顺差的年增速更达到63％。如果没有顺差这么大幅度的增长，投资不见得就是过热，消费肯定没有过热。而令人担忧的是，自四月以来的宏观调控似乎仍然是剑指投资，即内需，而贸易顺差的增速仍有扩大的趋势。

　　自2003年以来，关于中国宏观形势的讨论总离不开对汇率的讨论：人民币真实汇率有没有被低估，要不要升值，应该小幅渐进还是应该大幅快速地升值？更重要的是，如果人民币真实汇率大幅低估，而名义汇率不升值或基本不变，中国可能付出的成本和代价是什么?

　　 汇率到底是低估还是高估？这个问题可以换个角度考虑：一个国家拥有外汇储备是为了支付进口的需要（比如要能满足六个月的进口需要），或者是为了支付短期债务（亚洲金融危机之后，一般认为外汇储备如果可以满足一年的短期外债偿还需要就足够了）。中国现在的外汇储备远远超过这两个标准。既然所有央行、外管局的官员都表示不想再增加外汇储备了，那么如果真做到外汇储备零增长，汇率会在什么水平？也就是如果央行不再平均每个工作日净购入10亿美元，人民币兑美元的、由市场供需决定的汇价会在哪里呢？

　　现在中国的外汇储备总量已经是世界第一了，外汇储备占GDP的比例也远超日本，并且仍然以远超过GDP的速度在增加。不管有多少学者或他们的学术模型曾经有过什么不同的结论，在这样的外汇储备增速面前也应当考虑人民币汇率大幅度低估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问题是，有没有比调整汇率更优的、能减少贸易顺差及其所引起的中国经济结构内外失衡的政策选择？

　　现在国内有学者主张通过减少出口退税来解决贸易顺差。但与人民币名义汇率直接升值相比，下调出口退税率在解决中国外部失衡问题方面的效率和效果要逊色得多，简单地讲因为它不能增加进口，等于是升值再加提高进口关税。所以，调降出口退税率而不相应降低进口关税，会扭曲进出口的相对价格。以价格扭曲来矫正低估的人民币，代价甚至大于普遍的通货膨胀。

　　在汇率基本不动的前提下，用行政手段控制投资后贸易顺差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从1978年以来的历史数据看，中国贸易顺差大量增长一般发生在宏观调控之后第二年，1984-1985、1990-1991、1994-1995以及2005年都是这样。因为压缩内需、压缩投资后，进口会大幅下滑，同时国内的“过剩产能”会以增加出口的方式表现出来。按照这种规律，假设今年用行政手段紧缩投资，明年贸易顺差占GDP比重及绝对数额都可能比今年还要高。假使美国经济明年大幅下滑，中国出口可能会减速，但中国经济和亚洲很多经济传统上对待外需减速的办法就是压缩进口，中国的贸易顺差未必会减少。

　　因此，如果汇率低估、贸易顺差是中国宏观经济失衡的症结所在，那么不管是用宏观调控的手段来压缩内需，还是外需的减弱，从预测角度看，应该都不会帮助中国解决贸易顺差问题。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在于增加内需，也就是增加进口。怎么增加进口？中国进口当中，一半左右来自于和出口加工相关的原材料，这一部分和出口一起涨落，对净出口影响不大；进口当中的另一部分也是份额最大的部分还是与投资需求连在一起；与消费需求相关的进口份额相对较少。在这样的进口结构下，今天压缩投资只会导致明天进口更少、顺差更大。这样的话，一方面宏观调控政策很难执行，另一方面会激化贸易保护主义。如果明年美国经济真的走弱，它的贸易保护主义声音会比现在大得多。

　　增加进口的一个简单方法就是让进口产品更便宜，也就是人民币升值。

　　现在很多人都在帮中国出主意用储备买东西，笔者一直认为这是本末倒置的思考。现在中国还没买黄金、石油，价格就已经涨到这么高。如果中国真的开始买了，那石油价格100美元一桶完全是可以想见的。此外，买来之后怎么用？价格这么高，如果全价卖给企业，企业承受不了；如果财政补贴，只是把隐性的损失变成显性的。所以考虑外汇储备的战略时，最关键是要解决流量问题，就是每个月外汇储备怎样才能不再增加了，存量的损失已经是沉没成本了。

　　2004年大家认为内需过热、投资过热的时候，上半年都是贸易逆差，而且贸易逆差的数额还相当的大。为什么这次经济这么热，顺差还越来越大？笔者认为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人民币汇率低估的程度比两年前还要大；第二，过去两三年汇率没有调整，新增的产能有很多进入到进口替代部门。中国经济如果在结构上真的存在产能过剩，那么产能过剩的那部分一定是在按照8∶1这个汇率算还能赢利的进口替代部门，而用于中国老百姓自己的产能投资应该不会过剩到哪里去。

　　总之，如果汇率信号是错的，不仅会造成贸易顺差过大，国民财富损失，更重要的问题是中国的宏观稳定总是受到威胁。长期的低汇率、低利率政策还会导致资产价格的膨胀和经济结构的严重扭曲。进口替代和出口部门的产能会越来越大，结构调整越来越困难。现在出口占GDP的34％，如果以后占到50％以上，汇率就更不敢动了。如果还要保这样的贸易顺差增速而不调整汇率，那么投资当然会过热，消费也会过热。现在政策还在鼓励消费，而消费已经不能说很弱，再刺激和鼓励消费就可能导致全面通货膨胀。

(责任编辑：悲风)